波普琳法力低下,她不知道伊莎贝拉刚才为什么性情大变,明明之前信誓旦旦说要杀掉圣女,眨眼间就像换了个人,开始跟对方说一些奇怪的话,结果现在又变回来了。
但她总有种直觉,公主的古怪也许和那个破碎的水晶球有关,有一股看不见的屏障消失了,接下来如果对半昏迷的圣女再做点什么,也许就会引来祸患。
然而气头之上的伊莎贝拉根本不听她的话,右手的鞭子甩过,狠狠打在她肚子上:“碍事的东西,滚一边去!”
虽然隔着不算薄的衣服,波普琳还是感觉到瞬间火辣辣的痛起来,她捂着肚子倒退了几步,眼睁睁看着伊莎贝拉抡圆了鞭子。
啪!
虽然不是打在自己身上,波普琳的皮肤还是骤然起了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
空气中有什么瞬间波动起来,仿佛来自深渊底部的恶寒和杀意,让她内心的惊恐骤然拔高,牙关因为被无意识的咬紧,发出了吱吱的声音。
完了。
她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和她一样,明明知道接下来大难临头,但过分强烈的恐惧,已经让她的双腿失去了逃离的能力。
一只手凭空出现,轻松的接住了第二下鞭子。
波普琳瞪大了双眼,她的心脏如同被猛然攥住,失去了自行跳动的自由。
“谁允许你们碰她?”
低沉的,如同昂贵乐器奏响的声音出现,然后是高大的身形。
不可直视,不得辩驳。
暴怒的神伸出手,长鞭在半空中化为灰尘,融在狂怒旋转的黑风中,深金色的头颅像砸在地上的西瓜,爆开了血花,伊莎贝拉甚至连一声尖叫都没有发出,就被黑风撕成了碎片。
在波普琳眼中最后的画面中,只剩黑色的火焰直冲黑牢天花板,吞没了一切。
柯芙娜捧着一盏灯走到门边,停了下来。
房间内安静得像没有任何人存在。
听奥尔菲娜说,除了阿洛菲逃离布兰登的那段时间,星芒宫从来没有试过这么安静,只要有阿洛菲在,这里就是最热闹的存在。
侍女和士兵们以前都很乐于来这儿当值,虽然前途未必会有在王族的宫殿中那么成功在望,但和圣女大人生活在一起,就连是在乏味闷热的酷暑夜晚值夜,也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
年幼的圣女大人会用神术把加入了黄色花汁的冰石做成星星或者月亮形状,送给士兵和侍女们,他们总会炫耀似的别在衣服或者头发上,好让其他地方的同僚羡慕妒忌,然后每次都不例外的被大司祭发现,接着圣女大人就会苦着脸被抽查近期的功课。
但他们发现,大司祭每次离开时,腰上也会挂一串漂亮的小星星,比他们收到的都要精美。
圣女大人长大了以后,对于神术的操纵更为得心应手,夏夜的星芒宫,只要圣女在,每晚都会吹着不同花香味的凉爽小风,法力凝成的黄茉莉或者蒲公英轻飘飘的落下,大部分时候,它们都会雪花似的在半空中融化,即使是在没有星星的夜晚,只要抬起头,也能看见柔和的微弱光芒。
侍女和守卫们私底下流传着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这些“小花瓣”要是落在了谁的肩上,就是得到圣女的指示,要请整个宫殿的守卫与侍女吃一星期的夜宵。
相当破费,但大家都乐意在闲暇时分绞尽脑汁用自己的肩膀去接,再假装不在意似的向同僚们“苦恼”的展示,因为所有人都觉得那是圣女大人的祝福,一定能带来好运,即将走好运的家伙,钱包出点血平衡一下运气也是正常的嘛!
后来圣女大人听说了,偷偷改良了神术,“小花瓣”直到落在地上后才消失,但守卫和侍女们又开始比谁得到“小花瓣”的青睐更多。
柯芙娜听多了,甚至都生出了种遗憾,要是当初没有那么冲动被关进了巴伦塔下,自己肯定也能得到一条冰冰凉的星星项链,或者是成为一头茉莉花瓣的幸运儿,在庇斯特那个大冰块面前狠狠炫耀一番。
可这样的好日子一去不返了。
被推翻的维特尔斯特家族意图复辟,把过错归在阿洛菲圣女身上,他们杀死了星芒宫的守卫并且伪装成他们的模样,等到大家在为踏春节忙碌的时候,掳走了圣女。
暴怒的黑暗神放出黑焰,焚毁了整个黑牢,那天有人听见了黑火中回荡着凄惨的尖叫,那不是人能发出的声音,更像是灵魂被撕裂时的惨叫。
也许是维特尔斯特下台后的日子太过平和,布兰登人甚至忘记盘桓在他们头顶的神明在传说中来自深渊与黑暗。
直到这一刻,所有人才意识到,这一位之所以为被称作黑暗神当然有原因的。
整个维特尔斯特家族都被挖了出来,再加上其它参与者,在所有布兰登人面前公审。
不,准确来说,应该称为神罚。
维特尔斯特走向末路,对于无数布兰登人来说简直是可喜可贺的事情,虽然阿洛菲从光明神跟前叛变到黑暗神身边,让有些人心里有些不满,但还是有很多布兰登人对她有感情的。
圣女是神明威严的一种证明,伤害她就是冒犯神明,所有人都这么认为,但是当他们带着又惧又怒的感情去面对神罚时,他们震惊的发现,神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地位受到动摇而发怒。
他用一根尖锐的黑刃自下而上刺穿了安多蒙托·达蒙·维特尔斯特的脑袋,但不准他死去,甚至还让他在剧痛中保持清醒和理智。
布兰登人被允许直视神明,他们清晰看到居高而下的神明绯色眼中怒火如涛,以南大陆语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