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我出手杀了突然出现的魔物,引起了天惩堂的注意,夜晚被试探时,我拔出了天惩堂堂主放在床头的佩剑。那等好剑,明眼人打眼一瞧便能看出,是认主的剑,轻易不会被人拔出。除了至亲血脉,结缘的伴侣外,应该是无人能拔出。我仓皇之下本是想拿剑鞘挡一下,却不巧将长剑拔出。”温清川顿了顿,带着些玩笑意味地说道,“总不能我是那天惩堂失散百年的血脉吧?”
池应淮失笑,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他没有怀疑你吗?”
“天惩堂一向做事严谨,宁可错杀也不肯放过,他能做到堂主之位,必是谨慎之人。况且我于他而言应当是死敌,没被认出来就出奇了。”温清川勾唇笑着说。
“你让温净拔了剑。”池应淮替他说了接下来的话。
“是。”
“男子不会孕育生子,纵使是天惩堂堂主也会在这上面栽上一栽。”温清川的话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池应淮看着他平静的模样,一时间没能说出话来。
他只说两人是死敌,将仙史上的恩怨情仇用两字便轻飘飘地翻了过去,不是逞强不是掩盖。
只是在平静地陈述事实。
“你和岁桉是怎么回事?”池应淮突兀地问道。
温清川没拆穿他,而是将先前的事情重复了一遍。
池应淮听完微微皱眉,“岁桉是心疼你,替你打抱不平,你那样说他恐怕会伤了他的心。”
温清川摇了摇头,十分无奈地说道,“我总不能陪他一辈子,总有一天是要离他而去的。虽然于我而言,拿血脉相连便要和初次见面的人亲密无间,是没必要的事情。但若是我离开了他,至少我不希望他和血脉上的家人反目成仇结下梁子。”
“万一他喜欢这个家人呢?我不能替他做决定。就算不是血脉相连,单单是一个天惩堂堂主的名号,就足够我说这些话了。我在时能护着他,若我走了呢?”
“况且因我和他人起争执,将前途毁掉,并不是什么值当的事情。”温清川淡淡地说道,“我是他的父亲,成为一捧黄土后,也不过是一个名号罢了。”
池应淮静静地看着他,头一次心头生出如此强烈的无力感。
那双笑起来如弯月般的眼睛里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如平静的潭水,却在抛下石子之后都不会激起一丝涟漪。
无论是曾经鲜血淋漓的情爱,还是如今血浓于水的骨肉,于他而言与世间的每一个都没什么不同。
修成无情道者,无爱无恨,如山中雪莲,如长空皎月,不染尘世,不染情尘。
真仙为神,神爱众人,独不会爱一人。
大道即成的那一刻,一切便已经注定了。
无论是他,还是晏别,早早地就和面前的人缘尽了。
池应淮垂下眸子,敛去所有情绪,他平静地问道,“云剑门试炼大会,你会去吗?”
“自然。”温清川点了点头,“但前尘往事与如今的我无关,待温净拜入云剑门后我便会离开,没有我在,所有人都会轻松些。”
“毕竟身死百年的人突然出现,怕是惊多于喜。”
池应淮抬眸看他,没有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