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下的时候他没想到过洪间说的朋友是梁辉和李施曼,如果知道他是不会来的,毕竟他没有往回走的打算。也回不去了。
这一场四人都心思各异的晚餐,注定了氛围会变得非常怪异。
坐下没多久,洪间就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抽空用口型偷偷地束之问怎么了。
不过这么一点席间的小动作,还是给别的人看见了。
“阿之我带过。”李施曼很自然地答复洪间的悄悄话,面上是不出错的笑。
她一开口,束之就偏头看了过去,不过又很快移开自己的视线,并且笑着应答道:“是,以前被曼姐带过一段时间,当时年轻不懂事,很感谢曼姐的照顾。”
后面的起承转合他没说,也说不出口。
“喔,小之以前这么厉害的嘛,竟然是曼姐的演员。”洪间没有对从前问为什么,他仿佛根本就不在意这些,“那能请到他,真的是我很好的运气了。说起来,好像这部电影到现在,我的运气一直都很好。”
他爽朗的大笑让席间的氛围变得轻松了些许,束之也勾着唇角应和着一起笑。
然而世事总是不能够如他所愿那样顺遂自如。
菜上到一半的时候,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进来的人一边走一边用低而不哑的声音向席上的众人道歉。“不好意思,有点事情耽搁,来迟了。”
熟悉而又陌生的语调传入束之耳中,仿佛隔了一层塑料膜般被改变了音质,垂在天花板上的灯又晃得他有些头晕,让眼前的人几乎无法在他的瞳孔中凝成一个没有虚影的实体。
或许其实是他不敢这样近地看、这样近地听,因为他做错过事、说错过话。
当时的他推开得卑劣、逃跑得狼狈。
于是就在这么很短的时间内,束之就觉得自己完全丧失了主动权,也再没有勇气再看席上的任何一个熟悉的故人人,他甚至没有勇气继续留在这里。
而怯懦又无能的人会下意识地选择逃避。
“不好意思,”他反射性地捂着自己的后颈,在人还没有落座的时候就很突兀地站了起来,并且又很不自然地说:“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还没等任何一个人回应,就匆匆忙忙地离开包间,抛下一堆不愿意面对的糊涂债。
甫一进到洗手间,束之就立刻撑在洗手台上打开水龙头,掬着比体温低了很多个度的水不停往脸上泼,试图以此唤醒些许理智和胆量。
等他觉得发昏的脑袋终于清醒些许后,才慢慢地抬头。
然而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人——周庭光。
束之不敢回身、不敢正面打量,溅满了水珠的镜子给了他唯一的慰藉和依靠。
比起他的胆怯和畏缩,周庭光要自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