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根本不需要目视,他早已能在心裡,一笔一划,精描细勾她的脸庞。
她的一颦一笑,早就刻在他的心底,与他的血肉融为一体。
唯有窈窈,才能在他隻说“多谢”这两个字的时候,就默契地与他一齐再次跪下。
窈窈最知道他想要什麽。
而喜婆,则最知道新人们都想要什麽。
望见新人对拜又起身,她喜笑颜开地高声唱道——
“送入洞房!”
尽管知道今日的洞房并非他们真正的圆房之日,薑月窈坐在喜床上,还是忍不住悄悄地攥紧自己的袖子。
尤其是,本该在前头招呼宾客的十一,回来得也太快瞭。
她和十一都亲缘简单,除瞭季乐抱著季善来给她滚瞭滚帐,新房裡没人来闹洞房。她得以不用跟木头人似地坐在喜床上,而是能揭开红盖头,吃一块糕点垫垫肚子。
她本来还打算趁十一不在的时候,看看章嬷嬷塞在她妆奁底下的避火图。
可谁知,才翻开避火图的第二页,门外就传来婢女的通禀:“郎君来瞭!”
薑月窈手忙脚乱地把避火图胡乱塞到枕头下,连忙盖上红盖头。
盖头的四角仍在她眼前摇摇摆摆地晃著,十一昂扬的声音已在房中响起:“窈窈!”
他一定是迫不及待地阔步走到她的面前,因为,纵然她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的脚步声,却依然能轻易地从红烛的烟火气与喜糕的甜香中,分辨出他随风袭来的气息。
待他遽然止步,站在她的面前,薑月窈不由屏气凝神。
他行止如风,简直就像要一下掀开她头上的红盖头。
但那不过是她的错觉,十一并没有贸然掀开她的红盖头。在这场漫长的婚仪裡,他恪守著每一条寓意著往后白头偕老的规矩。
十一认真地从章嬷嬷捧著的托盘上,拿起喜秤。
“蒙头红,高高挑,不用三年生个小——”喜婆喜笑颜开,拖长著音调唱道:“挑开称心如意——”
喜婆话音方落,薑月窈便觉眼前一亮。
她微微抬眸,直撞入十一幽深的眸中。
十一从未穿过这样鲜亮的颜色,可原来,这大红的喜色这样衬他。
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更何况,这样丰神俊秀的郎君,眼底隻装著一个她。
十一的确隻看得到她。
原来,和心上人成亲,这样不同。
那日他把薑月窈从连傢的喜轿上抱下来,他满心愤怒和后怕,窈窈哭著扑入他怀中的时候,他心都碎瞭。他隻觉得满目的红极为碍眼,恨不能把那些带著“喜”字的东西全部震碎。
可此时,看到窈窈眸中含羞地端坐在喜床上,他的心,好似擂鼓一般,“砰砰砰”地急速跃动著。
他专注地凝望著她,好像周遭的一切都离他们远去。喜婆的吉祥话模糊成风声,他们隻能听见彼此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又渐渐的,融为一体。
十一几乎是下意识地向薑月窈走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