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月窈戛然而止,不肯说下去。
方才,在恢廓的蘅芜殿内,独她一人戴著格格不入的帷帽。
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确然如此,第一大香师高居首位,馀下七位在位的大香师分列其后,他们的目光都会有意无意地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仿佛她是一个异类。
而当第一大香师公佈规则时,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香试,甚至都没听说过,可她身边不少制香使们跃跃欲试,目光裡流露出势在必得的光芒。
唯独她,显得分外谨慎。
那一瞬,她心裡积聚起莫大的压力。
她通过四方香会,会不会隻是因为恰好给十一制作帐中香,侥幸获得魁首。但实则,在御香殿裡,她就会原形毕露。
她会不会,其实没那麽好?
十一伸手挪开她的笔端,心疼地揉瞭揉她脸颊上已经被戳得泛红的小块肌肤,然后才笃然地道:“窈窈,你可以做到的。”
他看透她心间的压力,认真地道:“当初,你在上巳节送给我的香,就是完美符合我心意的香品,那时候,你甚至都不需要问我。”
当初她在上巳节送给十一的香,十一相当喜欢,哪怕香味早就已经淡去,他始终佩戴在身上。
薑月窈轻咬嘴唇,道:“那是因为我们朝夕相处。”
“朝夕相处隻是让你省去询问的步骤。真正重要的关窍,那些决定我喜好与心境的细节,你一定在心中反複思量过。”
十一说著,随手从桌上抄起一张宣纸,挡住自己的脸:“再说,你可以把我当成那个不具名的用香者啊。”
他老僧入定似地坐在她的面前:“窈窈,你问,我答,我们试试呗。”
望见他这幅模样,薑月窈忍俊不禁,噗嗤一笑。
是啊,还没开始呢,有什麽好垂头丧气的?
她一路走来,哪管别人如何,她不都凭著“竭尽全力”四个字麽?
薑月窈隻觉豁然开朗,甚至一时起瞭顽心,抬起笔,在十一用来遮面的宣纸上,画下一个“?”号,
她抖擞精神看著他,莞尔笑道:“好啊,我们试试!”
到第一批十个问题的截止之日时,香侍们于同一时间统一收集各位制香使们写著问题的信。
训练有素的香侍们当著制香使的面,以馆阁体将制香使们的问题,誊写至一模一样的答卷上。
答卷上贴有浮笺,制香使们在浮笺上填写姓名、籍贯。浮笺与信纸结合处,须按三个印章,分别是御香殿的公章、收集信的香侍的印章,以及制香使住所裡会提供的印章。
制香使揭下浮笺自己保管,隻提交剩下的答卷。用香者就会直接在这张答卷上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