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跟连傢订的婚事太仓促,嫁妆和聘礼都没有到位。后来,连傢的婚事没成,孙傢压根就没拿到聘礼。
衆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孙大少爷身上。
“她坠河失踪,又被掳走,不知羞耻地自尽谢罪也就罢瞭,还要连累舅傢,可见是何等的灾星祸水。”孙大少爷因为被赶出傢中,对薑月窈已恨之入骨,阴沉地道:“父亲以为她当上瞭香徒弟,就会不一样吗?”
孙二婶心裡一咯噔,忙纠正道:“大少爷,可不能说她是被掳走的。傢中还有那麽多待嫁的姑娘。表姑娘是被好心人救瞭,我们隻是需要支付些许医药费罢瞭。”
孙大少爷不耐烦地扫她一眼:“漂亮话谁不会说,这钱,你出得起吗?”
孙二婶顿时不说话瞭。
“哥哥,我们出不起,可她的叔父,那个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的薑老爷,他有钱哪。”孙大姑娘回想起这段时日在薑诚和章嬷嬷那儿受的气,灵机一动,立刻说道。
“薑老爷对表姑娘确实很是看重,他今日说的是‘我们会还上’,也没把自己撇开,想必一定愿意出这个钱。”孙二婶眼前一亮,连忙附和道:“大少爷,咱们完全可以让薑老爷出大头!”
翌日,当孙大少爷装腔作势地与薑诚品茶,含沙射影地暗示孙傢囊中羞涩时,薑诚懒得与他虚与委蛇,开门见山道:“孙大少爷能做主吗?”
孙大少爷这些时日在琼崖郡书院裡被人呼来喝去,早已憋瞭一肚子闷气。此刻听闻此言,当即冷哼一声:“自然能。”
“要我付钱,也不是不可以。”薑诚微微颔首,目光如冰,一字一顿地道:“这一万两,我就算砸锅卖铁也会凑齐。但是,从此以后,我侄女的婚丧嫁娶,与孙傢再无瓜葛。我大哥为她准备的嫁妆,你们孙傢也休想染指。”
一旁的孙二婶闻言,失声尖叫:“这、这怎麽能行!”
当初,孙傢上下都知晓薑傢将薑月窈托付给他们,并允诺待薑月窈及笄成亲之时,便会匀出十分之一的嫁妆予孙傢。孙二婶正是冲著这份厚利,才甘愿趟这趟浑水。
如果把这个权力拱手相让,岂不是也拿不到这些嫁妆瞭!
“怎麽不能行?”薑诚冷笑道:“我侄女无辜遇险,本就是你们孙傢理亏在先。我尽心尽力寻找,世人隻会称我高义。”
“若是孙傢打的如意算盘是让我出这一万两,还想操控我侄女的终身大事,”薑诚直言不讳,冷漠地扫一眼孙大少爷:“恕在下直言,那我侄女还是你们孙傢的傀儡。你们孙傢人的死活,与我何干?”
孙二婶登时语塞,面如土色。
他们拿捏薑诚的唯一筹码,不过是看准瞭薑诚对薑月窈几分怜惜之情。若是薑诚铁瞭心要撒手不管,那什麽大当傢的雷霆之怒,都隻会劈向他们孙傢啊!
孙大少爷的脸色阴晴不定,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薑诚腾地起身,不耐烦地甩瞭甩袖子:“孙大少爷,我先去筹钱。等到约定的前一日,如果你还没有答複,我就当你们孙傢说瞭‘不’。”
说罢,他大步流星地离去,留下孙傢人面面相觑。
薑诚走后,孙傢吵翻瞭天,始终拿不定主意。
然而,接连几日的夜袭让孙傢人惶惶不可终日。当孙大少爷的头发被剪去一半后,他终于再也无法忍受这般惊恐与不安。
在约定的前一日,他盯著青黑猩红的眼睛,咬牙切齿地对薑诚道:“行。你付这一万两银,从今往后,薑月窈的婚丧嫁娶,再与孙傢无干!”
听到孙识文这番话,薑诚也不含糊,立刻请来当地的裡正和族老。在他们的见证下,薑诚让孙识文立下字据,尔后带著这份字据,一齐去衙门签字画押。
孙识文签字画押,但仍攥著文书,不肯交给薑诚。
薑诚一挑眉:“孙大少爷这是何意?”
孙识文心裡犹有一线警惕,他紧盯著薑诚的神色,道:“先写字据是我的诚意。但明日寅时,我要跟你一同去土地庙,确定你真的付清瞭一万两,叫我们跟那劳什子大当傢的帐一笔勾销,我再把字据给你。”
薑诚竟然肯为薑月窈凑出一万两,孙识文如果不是被频繁的偷袭吓怕瞭,也不会壮士断腕,写下这份理同断亲的文书。
然而,薑诚没有任何犹豫,一口答应。
当日,孙识文带著馀副总管,并六个傢丁,先跟薑诚、章嬷嬷和七斤前往定波镇的平波客栈,准备等第二天寅时,一齐去山郊土地庙与青衣婢女碰头。
看见薑诚身后也跟著六个魁梧壮硕的傢丁,馀副总管倒吸一口冷气,悄声对孙识文道:“大少爷,这……咱们怕是没法跟他硬碰硬啊。”
他们本来还打算,等银货两讫之后,孙识文拒不交断亲的字据。
“怕什麽。”孙识文阴恻恻地道:“周大管事还在琼崖郡没走,我许诺给他五百两,请动他派人来。薑月窈十分之一的嫁妆肯定远超五百两。薑诚一介商户,再厉害,还能跟周傢掰手腕不成?”
翌日,十二月二十五日,丑时。
薑诚、孙识文和章嬷嬷、七斤一行人,就已经提前到达山郊土地庙。
薑诚和孙识文互相确认过银子和文书之后,把装著银子和字据的木箱摆在显眼的地方,以安对方的心。
章嬷嬷压根顾不上这些弯弯绕绕,她一颗心都系在薑月窈身上,焦急地左顾右盼,才终于在火把的光照下,等到两辆马车。
她眼前一亮,急切地唤道:“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