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头儿也不明所以。
本该不用再搭理她,但看见她穿的绫罗绸缎,戴的簪环首饰非富即贵,又不太敢得罪,便招来同僚高个子的狱头儿问道:“咱们队伍少人了?”
“噢,是少了两个人。”
高个子的狱头说,“你后面才赶过来的,不知道。早上出城门时上头传来旨意,要把温家的两人并到西行的队伍里。”
温画缇塞出一锭银子,又问,“他们要流放到哪里?”
“西北的赤炎山。现在,人正往陇西道走呢。”
高狱头儿看在银子的份上,好心给她指了一条道:“小娘子您穿过前面那片田圃,一直往西,或许能很快追上人!”
“好,多谢。”
温画缇连忙召长岁回来赶马车,一路往西而行。
车里她气得把改旨意的皇帝痛骂一通,骂得狗血淋头。这可把旁边的椿岚吓得不轻,心想,好在皇帝隔着千里听不到,不然娘子就该跟温家的人一同流放了
天气说变就变。
赶路到傍晚,天色渐沉,拢着黑压压的乌云,欲有大雨倾注之象。
没料到赶路会这么久,大家有些口渴。
椿岚拿着水囊到河畔边取水,望见河面漂浮的衣物时,骤然惊呼:“娘子您看,河上飘着两件囚衣!是有人落水了吗!”
温画缇心头不安,也下了马车踱步过去。长岁去林子里找了根长竹竿,把囚衣从河面勾过来。
这两件囚衣血迹斑斑,被撕咬的破烂不堪。当她看到囚衣上绣的“温”字时,手筋的力气突然一松。
天下起哗啦啦的雨,温画缇捧着两件囚衣,由椿岚掺扶,失魂落魄地登上马车。
车舆外,长岁收拾缰绳说道:“娘子,雨下得实在太大,路不好赶!现在天色将晚,必定赶不回京城了!小的刚刚进竹林,有看见一座破旧的山神庙,经久未修,竹竿也是那儿找的,没有人住,先去避雨可行?”
温画缇有些失神,直到椿岚摇了摇她的手臂,她才迷迷糊糊嗯了声,“去吧。”
温画缇没什么知觉,由椿岚扶着她走进山神庙后,她的身体便像一块松松垮垮的布,从椿岚手里滑出,流躺草席里。
窗外狂风呼呼地刮。椿岚找来两块木条,将窗户顶住。而后就听见地上的人极小声,迷惘问道:“你觉得我哥哥和小妹身亡了吗?”
椿岚隐叹一声,心里也为她难过。
怎么可能还活着?
椿岚分明看见,长岁把囚衣打捞上来时,一件囚衣口袋里还有手绳。
那手绳椿岚见过,是五天前娘子给小妹编的平安绳,系着一粒小小的金豆。金豆刻写小妹的名,这是错不了的事。
长岁不是也说过吗,这条河其实不是河,而是一片江,江里有许多土龙,曾经就有不少打渔的小舟被吞吃掉。
因此她在取水之前,长岁特意让她小心些,离得远点,在浅水处取就可以了。
椿岚觉得,温家兄妹二人极大可能是在江边取水时,一个不慎葬身鱼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