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一道身影才笼罩住我的半边脸。
“阿满。”
“嗯。”我半睁着眼,皱着眉,藤条编织的躺椅有些硌人。
那人伸手替我掖了掖半褪的盖毯,随后半个身子贴上我的脊背,双手环住我的脖颈。
靛青色的袖口有些磨损泛白,还带着几丝泥土的腥味。
怕是远在万里刚得知父亲入狱的消息,就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如此劳累,也不知道她身子吃不吃得消。
“姐姐。”我有些忝足地蹭了蹭,就像绕膝讨巧的小貍奴。
环绕着的手更紧了,轻轻颤抖着,就好像我是易碎的陶瓷小人,轻轻一碰,就碎得粘不起来。
“我在。”
“我很好。”我歪着脑袋,半枕着她的手,我也没想过我的声音如此平静,“小娘也好,刚做了杏仁酥,你要不要尝一块儿。”
“阿满。”
“嗯。”
“对不起。”
哽咽的,克制的,一字一顿,笨拙的表达。
我心里呼出一口气。
我也明明知道她看不见,却努力把眼睛眯起来,嘴角翘起来,让声音带着几分傲娇:“没关系。”
谁都对得起我,我都知道的,父亲也曾和我说过,有些对不起是不需要回应的。
但是我忍不住。
我迫切地想告诉她。
告诉她,你看,我很好。
我好到什么都不在乎,依旧和以前一样没心没肺。
“姐姐。”我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手不由得握住她的手,“你的名字。”
她的手背也有些粗糙,手背上绷直的筋骨就如我身下的藤条一般分明僵硬。
“祁望。”
期望的望,更是妄想的妄,忘记的忘。
“爹爹流放岭南。”我轻叹一声,说着不相关的话,“这一路,会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