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堪堪往前走了一步,雏菊嫩黄的花芯像是苦涩的中药丸,说得我嘴巴发苦:“也是祈叔叔千里奔袭,从金梧王庭抢回来的妻子。”
她脖子上还有一道血痕,结了痂,但还是有些骇人。
她看了我许久,久到我就又快要退到谢晚身后躲起来,她才轻叹一声:“总以为你还是个孩子。”
——
赫连舒雅是十六岁那年遇到的祈序川。
那时的她是金梧王庭最尊贵的长公主,是金梧王捧在手心怕碎、含在嘴口怕化的娇娇儿。
那也是盛平十七年,金梧和澧朝战事平息,和平建交的第一年。
因祈序川驻扎北境,先皇下旨派他只身前往金梧境内,参加金梧王庭举行的秋猎会演。
赫连舒雅火红劲装,纵马奔驰,不依不挠地和他抢猎天上盘旋的雄鹰。
结果自然是输了。
赫连舒雅气得追着他绕着猎场转,直到到太阳落山祈序川才勒马求饶。
最后,也是祈序川熬了五天五夜,把那只鹰驯服了送给她赔罪,此事才作罢。
但后来,祈序川总能收到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比如死老鼠,死兔子,甚至还有麦秸儿。
等到赫连舒雅心情好了,祈序川就会收到金梧王庭的果脯蜜饯,和风干牛肉之类的。
旁人大多数是不知情的,她们都打趣祈序川,问他是惹下了哪里的风流债。
盛平十八年春末,赫连舒雅被劫匪抢进了山,是祈序川只身一人闯进山匪窝里,把她抱了出来。
那时的赫连舒雅穿着澧朝女子的服饰,嫩绿色的莲叶纱裙。
旁人皆以为祈序川的风流债就是这般楚楚可怜的弱女子。
盛平十八年夏初,金梧王给赫连舒雅定了一门婚事,指给他亲信的小儿子。
赫连舒雅思前想后,送了一只受伤的燕雀给祈序川。
再之后,是祈序川千里奔袭,从金梧王庭把她抢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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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为舍弃一些东西,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她眼底水色盎然,哽咽道,“我也是后来才想明白,我的身份不是说舍就能舍的。”
“祁家突然冒出个儿媳妇,此事自然要查,还得查个清楚明白。彼时你父亲写信规劝过序川,让他藏好我的身份。”
她顿了顿,好像有些不甘心,“所以就连当今陛下也不知晓我的身份,我和祈望才有机会活到如今这半年岁。”
不是的,他知道。
你的身份,是斩断陛下对祁序川的最后一丝信任,是压死祁叔叔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是我不敢说。
我的颤抖和无奈毫无保留地传递给谢晚,他和我一样,应该早就知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但我们都默契地没有开口。
“阿满,还有件事,我想你也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