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咯噔一声,我嘴角的笑自然也僵在脸上。
“赵公子怕是来不及见赵大人最后一面了。”
还好,还好。
“多谢公公。”
我把金元宝塞回袖子里。
不要也罢,我现在也没什么银钱,能省一点是一点。
“赵姑娘伤还未好全,有些事情倒不必亲力亲为。”
和煦温吞的声音传到我耳朵里,我却听得惊悚刺耳。
荀公公微微颔首,拦住我相送的脚步,临走前还抬头看了眼光秃秃的门楣。
是试探,是警告。
是皇上残留的仁德之心,以他人之口训诫我。
纱布之下的手掌心,明明早就好全了,明明早就已经不痛了,但我还是固执地每天换药清洗。
明明只是留下了几道清晰可见的疤,但在我看来,还是鲜血淋漓,血肉模糊,隐隐作痛。
我捏着圣旨,看着墙角新生的几株杂草,嫩绿的芽昭示着昂扬的春色。
自从父亲入狱,府里缩减开支,奴仆遣散干净,偌大的院子显得尤为空旷。
春秧抱着兔子朝我笑,脸上的笑也带着些勉强:“姨娘新做了些杏仁酥,我去取些回来。”
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从东院晃到西院,木头做的桥踩起来嘎吱作响,想起来去岁春末父亲还说得攒些银钱修缮一下。
那时,我还拽着他的袖子吵着嚷着说,我院子里的秋千也得重新扎一个!要做一个更漂亮的,把宋淑芸的比下去!
母亲院子的花圃里,有几株花竟长了花苞,看样子是早开的,母亲最喜欢的淡粉色山茶花。
要是母亲还在,定日日夜夜精心呵护,只待花开。
可惜了,没有以后了。
再等到一轮圆月高高挂在柳枝上,我悄悄搬了个躺椅,独自一人躺在兄长院子里发呆。
晚间风急,柳树抽了芽的嫩枝随风摇曳,虽不似仲春般浩荡,但也有些气候。
我手里捏着一个白色瓷瓶,里面的金疮药早就没有了。
瓷瓶在掌心颠来倒去,但其实就连瓷瓶盖子上的动物图案我都烂熟于心。
当断不断,必受其害。
心里念叨着,掌心微微发烫,却怎么也甩不开这个烫手山芋。
“你是圣命难违,我是情难自禁。”
“赵谖,你愿如我愿。”
“她素来腼腆羞涩,还望几位姑娘嘴下饶人些。”
“阿满,生辰快乐。”
“所以你别,再丢下我。”
往事如同走马灯一般在我眼前晃过。
突然就想起进宫那天,他穿着黑色大氅,孤身一人,站在宫道的尽头。
等我。
我那时板着一张脸,脸臭得就好比他欠着我八百两银钱一般。
他一步一步靠近我,小心翼翼地递过来一个白玉瓷瓶,应该在手心攥了很久,微带着些湿润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