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大氅零星沾了几片雪。
他的脸颊随着我的走近,渐渐展露在眼前。
我停下了脚步。
赫连喻时。
十数日未见,他阴郁了许多,眼下淡淡的乌青和下巴处泛青的胡茬更显得他颓废。
他懒散地站着,嘴角牵着若有似无的微笑。
“忙里偷闲?”
我张口和他说了同样的话。
话里带着二人生分又熟悉时应有的几分揶揄。
“看来这祭祀着实盛大,你政务繁忙,也要赶来看看?”我抢先一步开了口。
“你怎么知道是我?”他没接我的话,往前走了一步,他的面颊曝露在阳光下,苍白的没有血色。
“他说话像是在背书,一点儿也不自然。”我扭头看了一眼那人。
那人抻着脖子再往我这处看,见我瞧过去,立刻背过身去。
“还有,人黑就不要让他穿白衣服。”我挑了挑眉,笑道,“你不觉得很像是,张飞偷穿了不合身的衣服?”
赫连喻时怔了一下,忍俊不禁道:“是我给他编了个读书人的身份,确实是我大意了。”
又下雪了。
雪花飘忽不定,随着风吹,久久不能落。
风寒,擦着我的耳朵,他的声音就有些遥远。
“近来事忙,再加上这雪来得突然,我们的计划恐怕月底不能成行。”
我吸了吸鼻子,表示理解:“我知道,前些日子高公子已经派人知会我了。”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就这一会儿功夫,他身上黑色的大氅如星辰密布的夜空。
“这是商队人马,你先看看,有什么不合适的,尽管来找我。”他走到我身边,递过来一卷牛皮纸,“我会尽量让你回家过除夕。”
我伸手接过,拢进袖子里:“你事忙,这些事情你不用处处经手,我会同高公子商讨的。”
身后突如其来一股力道,我重心不稳,几欲往前扑去。
我忙往旁侧疾走几步才稳住身形。
等回过神来,只瞧见赫连喻时的手从空中垂落。
幼童的嬉闹声就在耳畔,我长舒一口气,忙道:“无妨,小孩子玩闹罢了。”
他面色稍缓,眉心却拧成一座山丘。
他再没说什么。
又一阵风来,浓烈的香味和冷冽的寒风一同袭来,刺激地让我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过几日,我会将货物清单和数目明细送到你府上。”他俯身掸去了身上的雪花,没再看我,“我也要回去了。”
死里逃生
隔日清晨,我便收到赫连喻时传来的货物清单。
他另附上了一封字条,大意是说,政务繁忙,朝局未稳,恐怕我需捱到冬月才能启程,但绝不会耽误我在除夕前赶到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