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旁火炉,木炭红透,正温着一壶热酒。
我坐在桌前,细细描摹着一幅大漠秋日黄昏图。
嘎吱。
是皮靴踩在雪地,轻微的响动。
紧接着有刀剑出鞘的锐利压迫。
我停笔。
毛笔与笔架的碰撞声,静悄悄地湮灭在窗外的厮杀声中。
急促的脚步声,刀剑相击的嗡鸣,窗纸上凌乱的虚影。
鲜血迸溅到窗纸,像是水彩画上甩下的厚重一笔。
不平整,恣意的晕染,突兀的美感。
窗外风雪,刀枪剑戟,都没能透过薄窗惊扰烛火。
我静静看着。
直到窗纸上重迭交错的虚影凝成一抹浓重的颜色。
那人抬手叩窗。
响了三声。
我正好走到窗前。
我伸手支开窗,透过一丝缝隙,血腥气味就弥散进来。
灯笼笼下的昏黄光晕摇曳,其间有模糊的斑点。
他立在窗前。
额发沾染血污,一缕一缕被风托着,殷红在他的面颊上扩散开来。
眉眼低垂,锋利的下颌绷直,连呼吸都在克制着轻重缓急。
我试图把窗再支开些,却被他一把摁住。
我费了好一番力气,却还是没能推动。
我叹了口气,索性放开手:“宋观棋,我不害怕。”
他不想我看见满地的尸体。
若是可以,他也不想我看清他。
他始终没有抬头看我,低沉的嗓音,字字我都能听的分明。
“我要娶妻了。”
他上次在生辰宴上求娶我,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可陛下非但没有卸了他的职,亦没有连累家族,反倒赐下一封嘉奖的圣旨到尚书府。
三月前,陛下又将新任户部侍郎的小女儿王黎,赐给他做正妻。
婚礼就定在明年三月初七。
我早就知晓此事,并不意外。
但我没有想过,这会是他和我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我颔首笑道:“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