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晚了,我送你回家。”
我鬼迷心窍地握住剑柄,上面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其中镌刻的花纹凹凸不平,但终归有些磨损。
可我能辨别出,那是鸢尾花。
——
“我以为你不会记得。”他的脊背渐渐松弛下来,眉眼愈加柔和,“那天我其实很想问你,想问你见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我没问出口,不是因为我没忍心。”他自嘲般地笑笑,“只是因为那是你。”
“那一瞬间,我突然有些庆幸画舫谋划之事不成,我也不敢想我若是晚了一步,你在暗巷之中又该如何。”
“这件事,不算我帮了你。”他话说完时,沉闷地低下头。
睫毛纤长在他眼下投射出一小片阴影,像是阳光穿过春日茂盛的树叶而有的一片阴翳。
我摇摇头,没接他的话:“我也知道,宋观棋能从江南寄信给我,也是在你的庇护之下。”
他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下脑袋。
“我若是说一件你驳一件,那殿下才是胆小鬼。”我轻笑道。
他眉心一顿,捏着杯沿的手松开,放置于膝上。
见状,我继续把话说完:“你早就知道我父亲对我的设计,知道我在帝京城处境艰难,于是你旁敲侧击地告诉宋观棋,想通过他的人脉给我传递消息。”
“你就不曾想过,若我南下,注定会成为击溃你计划的一步。”
“想过。”他少有温和的神情,今夜除外。
“丞相势大,父皇忌惮,而江南水患就是击垮丞相府最好的引子。更何况赵家还与皇长子联姻,虽说父皇心思不明,若是要争皇位,我也得往这火里添把柴。”他嘴角似乎牵出一抹苦涩的笑,但转瞬即逝。
“你父亲官拜丞相,心思缜密,在朝堂之上更是强势。我本以为你父亲最起码要想着保命,可没想到他竟是愚忠,竟真的心甘情愿做那待宰的羔羊。”他顿了顿,有些不忍,“更没想过他会把你也当作棋子,要用你女子的清誉大做文章。”
“我当时对你横眉冷对,现在想来还真是抱歉。”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他忽然有些好奇,语调上扬:“如意楼是你的产业?”
如意楼是谢晚的产业,他的产业不就是我的。
思及此,我转动了下手腕间的镯子,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
他没追问,重新起了一个话题:“你可知道,那日在黑风崖上你我相见,我在想什么?”
“那时我可真来不及猜,我差点儿就成了殿下的剑下冤魂。”我笑着与他打趣。
他放在膝上的手轻捻着衣摆,指尖红润,好像也有了温度:“我相信人定胜天,相信只要能够抢占先机,所有的一切都能在我掌握。我曾以为你我之间亦如是。”
“可后来我才发现,我与你之间从来都没有……”他略微停顿,语气却不苦涩,反而有种释怀之后的坦然,“我好像从来都猜不透你要什么,或者说我从来没了解过你。”
我伸手就想将他面前的那盏茶换掉。
他却摆摆手,随后一饮而尽。
“或许我皇兄的名字该给我。”他忽然和我开起玩笑来,“毕竟我才是那个事事皆晚了一步的人。”
环环相扣
烛火通明。
金梧特有的流霰香的味道,果味偏甜。
房间里镂刻的象牙制品和金器多的数不胜数。
门外喧闹嬉戏声不绝于耳,就更衬得这间屋子安静的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