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结轻滚,许久才给了我一个理由:“令尊在岭南。”
“可我母亲还在宫中呢。”我反口相驳,“一是一二是二,自然不能混为一谈。”
他立在原地,顿时显得有些无措。
我意识到我的反应太过激烈,再者做决定的人又不是他。
若因此事迁怒于他,对他而言实属无妄之灾。
“我并非是针对你。”我开口解释,低头走到桌旁另取一个茶杯,斟满水递给他。
他伸手接过,睫羽轻颤,嗓音喑哑:“我知道。”
我其实并不知道要同他说些什么,今日在安岳阁与他碰面,也实属巧合。
三日前,我与谢晚在城外分别,今日我才到京。而他竟能知晓我的行踪,在此等候。
不过个中缘由,还是不问的好。
我和他对坐,许久没有言语。
桌案上腊梅花凋零,花瓣在空中飘转打着旋儿。
接二连三,我数了数,一共有十二瓣。
等到窗棂的倒影在地板上渐渐湮灭,烛火微光笼罩整间屋子。
我听见他开口道:“你瘦了。”
“还好,可能是路上赶得急,没太顾得上。”我收回视线,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脸。
他又问:“你可有想过要将令尊接回帝京?”
我摇摇头:“父亲应该不愿回来。”
“那你兄长呢?他应是要常驻帝京。”他接着问。
我想了想,不知为何就说了这一句:“男大当婚,他日后自有人照顾。”
我想逃离的,不只是帝京城。
但我能逃离的,唯有帝京城。
他的指尖微蜷,极细微的动作。
接下来又是无来由沉默。
像是攀升在废弃宅院的爬山虎,越生越密。
像是凝结在屋房角落的蛛网,越织越厚。
“可有想好何时动手?”这次是我打破僵局。
“除夕宴。”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嗯。”
“可得先解决我兄长的嘉赏。”我笑着同他开玩笑。
“嗯。”
——
三声叩门。
悬挂的风铃响动。
素色氅衣上粘着的雪粒,先从门缝处溜了进来。
“你晚到一个时辰,该罚。”我拿起桌上的剪刀修剪好灯芯,转过头去看他。
“我怕误了赵姑娘事儿,在外等了一会儿才敢上来。”谢晚把门掩好,摇头轻叹一声,苦闷道,“赵姑娘不记着我的好就罢了,怎还要罚我?”
“天寒地冻的,你可真能忍。”我哼了一声就又扭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