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沈父上门闹过几次,说是她将嘉沛害了,要找她算账。仁济堂很多年前就开始经营西药,他这种说辞纯粹是无理取闹。嘉岚理都懒怠理会。而他见谩骂无用欲像上次一样地动手,铁塔似的裴子义往身前一拦,他立刻委了气势。农历除夕夜,顾昭打来电话。两人说了一晚上的话,临到要挂时,他忽然道:“嘉岚,我好想你。”嘉岚愣了愣,除了在那封信中,他从未说过想她这种露骨的话。她沉默了好一会,就在他要继续转向别的时,她轻轻道:“我也想你。”午夜的爆竹声适时在各自的听筒彼端炸开,身周都是各家团圆的热闹,而他们,拥有彼此。“新年快乐。”顾昭温声道。他的声音很低很柔,像贴着她耳廓:“这是我度过的最满足的一个年。”“新年快乐。”嘉岚回,笑了笑:“我比你贪心,我想你和嘉沛回来。”顾昭也笑:“快了。等我们回来了重过一个年。”“那我不要,多过一个我又多长一岁。”嘉岚嗔道,她已能在他跟前自如嗔笑打闹。年后时间过得很快,三月六号傍晚,嘉沛终于回到了上海。他瘦了许多,尽管临行前特意换了身绸缎新衣,但那新长衫穿在身上空空荡荡的,显得他愈发的瘦,十分憔悴。他只身一人走下甲板,嘉岚往他身后望了半天,也没望到期待中的另一个身影,不由问:“顾昭呢?”“他事先让我不跟你说,怕你担心。”嘉沛道,眼睛没有看她:“他有些事要在那边再耽搁一阵,晚些再回来,让你不要着急。”嘉岚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顾昭前天才和她打过电话,电话中还未提及此事,只说嘉沛后天到家,她默认两人一起回来,遂没有多问。如果只是在那边有点事要耽搁为什么不跟她直说?她又不是那种说不清道理的人。想着,她目光直勾勾盯着嘉沛。嘉沛被她盯的发毛,下意识拿食指擦了擦鼻下:“姐,走吧。”嘉岚却纹丝不动,脸色深沉:“你一撒谎就这个毛病,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顾昭他……怎么样了?”问最后一句话时,她两只手绞在一起,死死相扣,指节捏的发白。“真没什么,顾大哥只说要多耽几天,别的我也不知道。”嘉沛低着头,无奈道,拽了拽嘉岚衣袖,却被她甩开。“既然没什么事,那你回去吧,跟子义的车走。”“那你呢?”“我去买张船票。”嘉岚嘴唇绷的笔直,冷冷道。嘉沛脸色一变:“买船票干什么?”“去天津。”嘉岚沉沉道:“我去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姐!”嘉沛无奈喊她,正要劝,却被她一个冷冽的眼神逼了回来,低下头,许久,终于一叹气,道:“是顾大哥让我不跟你说的,他怕你担心。”“那你告诉我,有什么事值得我担心?”嘉岚冷冷反问。嘉沛只好一五一十道:“吴大帅拿枪抵着我头要挟他,说要么杀了我,要么放我走,但他自己得留下……”嘉岚浑身一凛:“所以,他被吴大帅扣下了?”嘉沛垂着的头点了点:“姐,不是我怕死,我让那姓吴的开枪,那姓吴的却不理会我,只看着顾大哥……”那是当然。一个初出茅庐的药铺小管家,和一个叱咤上海滩的风云人物,选哪个这还用说。是她,她也会想办法把顾昭留下来。可是留下来做什么?顾昭手上有吴大帅想要的东西?钱?吴大帅已然军费借据到了这种地步?还是为陆新铮出气?不可能,陆新铮算什么。话说直白点,他不过是姓吴的跟前的一条走狗,姓吴的肯为了他和顾昭正面发生冲突?当初顾昭将她从牢里放出来,还拿的是吴大帅给的手令。为了这张是手令,顾昭还说搭进去一张宫里流出来的玉屏。这么看来,这些年该交的保护费也没少交过,怎么这时候突然开始卡他的脖子?嘉岚脑中一下子转过无数个念头,嘉沛见她神色微沉,既担心又愧疚,轻轻叫了声“姐”,嘉岚回过神,淡淡笑了笑:“不关你的事,你别想那么多,你顾大哥他不会有事的……我们回去吧。”两天后,顾昭打来了第一个电话。这两天,嘉岚心中翻江倒海,不过面上还得作出一副镇定的样子,该干什么干什么。只是一得空的时候她就守在电话机旁边,因此电话铃响的第一声她就接了起来。电话那头的顾昭似乎有些惊讶她的迅速,然而只轻轻笑了一声,问嘉沛到家了没有,她回“到了”,他说“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