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过去敲了敲隔间门。
“爸?”
“来了?”父亲的声音从中传了出来。
“嗯,咋样啊,好点没?”
他又深咳了几声,噗的吐出一口痰,说:“这会儿好多了,刚刚那会儿……对了,你俩逛完了?”他的声音有点低。
“嗯,东西都搁车上了,就等你了。”
“我估计啊,还得待会儿。要不你给你妈打点电话说一声,要不到时候等急了,又该叨叨了。”
“嗯,我一会儿给她说一声。那啥,下面有药店,我去买点药给你捎过来。”我说。
“哎,用不着,一会儿拉出来就好了。”
“那你这得啥时候好?”我质问道。
“那行,弄点药也行。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听到我这么说,他也改变的想法,估计是自己也难受的够呛。
我正要转身离去,隔间里又传来他那略显低沉的嗓音,“知道买啥药吧?氟钙酸,治拉肚子啥的管用。其他的啥乱七八糟的不用买。”
“知道了。”我当然知道这是啥药,家里一直备着,从小拉肚子就吃,就是诺氟沙星,确实管用又便宜。
出了厕所,空气一下子变得清新,我马不停蹄的朝着楼下奔去,走进电梯我才想到给母亲打电话说一声父亲的情况。
可能是电梯里信号不好的缘故,我打了几次没打通,出了电梯轿厢,我双腿发力向着门口冲去,看到一旁的药店,所幸先放下了再次拨打的冲动,走进店门先给父亲买治拉肚子的药。
很快我就提溜着一个塑料袋走了出来,按原路返回将药送到了父亲的手中。
“要不你先下去找你妈,我一会儿就下去了。”隔着一层门,父亲对我说道。
“找啥啊,看你这样,一会儿咱俩一块下去。”我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
“我先去外面等你。”说完我扭头出了厕所,在外面不远的地方找了一处长椅,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再次给母亲打了过去。
这次电话响了没几声就被接起,那边很安静,我甚至能听到母亲的鼻息声,呼在话筒上带着滋啦滋啦的电流感。
“喂,妈。”我开口道。
那边没有吭声。
“妈?”接着我听到了窸窸窣窣衣服摩擦的细碎声,像是有什么动作似的,然后是车门被拉开时产生的短促清脆的金属质感音,只有开门声,却迟迟没有听到相应的关门声。
鞋跟踩在地面上,“哒哒”声在安静的环境中异常的突兀和响亮,起初有些杂乱密集,两秒过后变得规律起来,我能想象到她矫健娉婷走路的样子。
“你们到哪了?”她的第一句话是这样问的。
“啊?”
“噢,我在停车场这儿没看见你俩,到哪了?怎么这么慢?”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语气平静的问道。
“我正准备给你说了,我爸不知道咋了,正搁这儿拉肚子了。我在外面等他好了,一块下去。”我说。
“哦,这样啊。”她的语气松弛了一些,说话声音有些轻。
“没啥事儿,就是打电话给你说一声,怕你等急了。”我望了眼男厕的方向说道。
“那行,吴昊,照顾点你爸,妈在这儿等着,等会儿你爸好了,给妈说一声。妈直接把车开出去。到时候你俩就不用下来了,出了一楼大门等着就行。”
她的语速有些快,如行云流水般,但字字清晰,依旧是那样的轻柔。
“知道了,妈。”
“嗯。”
说完短暂沉默了两秒,我主动说:“我刚给我爸买过药了,估计应该好点了。”
“是吗?是……”
她正说着,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嘹亮刺耳的鸣笛声,声音很大,不知道是撞了还是堵了,持续了有五六秒,像发神经一样,就如手被钉到了喇叭上似的,嗷嗷直叫。
甚至让我都听不清母亲后来说的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