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过去,天渐渐地回暖。
入春后,晴阳高照,苗婆子和春莺正往院里铺被褥。趁着晾晒的功夫,春莺随口向苗婆子笑问道:“三月就要春闱了,你昨日不是被昌叔叫去主屋帮忙么?可有听闻二爷何时动身?”
春莺一说,苗婆子才乍想起自己有一事忘了。拍拍脑袋,恍然道:“瞧我这记性,岁数大了不中用,本要跟姑娘提呢,转头就忘了!”
彼时窦姀听见这话,翻被褥的手一顿:“他真要动身了?”
“哪能呢?老奴过去时正巧看见二爷跪在祠堂,主君发了好大的火,大骂训他,大娘子在一旁劝和。我问昌叔二爷那是做什么了,昌叔虽叫我少问主子的事,却还是说了,二爷是不愿去春闱,才被训成那样。”说罢古怪地啧嘴,“天知二爷在想什么,竟然不愿去。”
窦姀默默晾好了被褥,已经进屋去。
她给自己倒了盏茶,不知在想什么,想了有一会儿。再出去时,看见苗婆子手里端着一木案,案上似是女子的衣裙。
苗巧凤兴高采烈地端着过来,笑道:“姑娘出来的正好,方才大娘子的人才走,这是她们送来的!说是明日魏家办游园宴,给咱府上递了邀帖,请女眷去呢。这回魏府请的都是江陵世家,为的便是各家中看看眼缘。大娘子说姑娘既然也到了年纪,便也该去相看一番,瞧瞧有没有好的亲事。”
窦姀接过衣裙,仔细看了看,只见是芙蓉色的古香缎子,做工精细。大娘子实在是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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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弟弟正好也来了。
窦平宴来时本是想吃几盏茶,再跟她说几句话。眼一瞥,却瞧见了里边桌上的新衣。于是便向窦姀问道:“今早是母亲的人来过吗?”
窦姀一讶,心想他还真是料事如神,一看就猜中是谁送的。
还没到她回答,弟弟又开了口。
“我听说魏氏还对咱们有愧,觉得是自家耽搁了三姐,便办了这场游园。一则是方便各家女眷相看亲事,二则则是为了三姐,三姐的亲事若有新的着落,他们也可安心些。”说罢,便见窦平宴的目光瞧来:“母亲是要阿姐一定去吗?”
窦姀想了想,其实大娘子本是可以不必带她,只要带云湘和云筝去就行了。毕竟如今她的身份是表姑娘,带上逢人还要解释,少不了麻烦。可没想到大娘子还是厚待,竟也叫上了自己。
大娘子是这么说的:若愿意去,明日便到大门前的马车边候着。
窦姀告诉弟弟,当然不是一定要她去,只是大娘子厚待而已。
“那阿姐还是别去了吧。”
窦平宴吃完一盏茶,笑笑对她说道:“我听闻魏氏邀的世家,也算不得太好,许多远比不上咱们家,阿姐何必在那些人中相看?”
窦姀一听却忍不住想说,如今自己也不是父亲的女儿,嫁不了更好的,何必眼高手低?
但是她想起弟弟不喜她说这些菲薄之话,便全吞进了肚子里。
本来去不去她也是无所谓的,只笑着说道:“好了,我知晓。”
等到了翌日,日上三竿。
窦姀还在屋里躺着,苗婆子忽然急冲冲地进来。
苗婆子见她还没有动作,便长长叹了一声:“姑娘!您怎能不去呢!魏家又不是小门小户,他们办的游宴多少世家子弟上赶着去!人家只知窦府三个姑娘,又不知窦府有个表姑娘!您若不赶着这回相看亲事,以后还等谁家上门问呢?若是姨娘在,也定要训您的!”
窦姀还没躺舒服,已经被苗巧凤强行拉起,换上了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