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姀忐忑不安,周身黑暗增大了心?中的恐惧,她只能煎熬地闭上眼。
马车走过?喧嚣的闹市,又走过?一段不平的石子路。不知多久过?去,最后在一处林木幽静的地方停下。
窦姀的心?乱糟糟跳着?,等着?黑暗的审判。车舆就?在此时倏尔一陷,有人上来了。
下一刻,腰身忽然被人一提,身子离地,她被横抱下了马车。
林木萧萧,晚风很轻。
那人抱着?她大步迈起,衣袍猎猎。她被绑的死死的,根本挣扎不了,只有唔唔的几声。这?人一句话都没,后来周遭的静谧反倒让她也不敢吱声了。
窦姀听到后头还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动静虽小,但脚步很杂,约莫有十几人。
是?他?一定是?他?!
她细细想过?,大的仇家没有,只有一两个和?姨娘拌过?嘴的,但还不止大费周章的绑人。况且什么歹人昨日不绑,明?日不绑,偏偏挑大婚的今日劫持!
起先窦姀听见林木萧萧声,以为是?在哪个荒郊野岭。不一会儿,她便听到一声长长的嘎吱,大门被推开了,才意?识到这?是?一处僻静的宅院。
风过?长廊,海棠花落,遍地的落红,被皂靴大步踏过?。
他?抱得很稳,窦姀披了盖头,什么都看不见,却?能察觉到凌在上方的寒气。
走了不久,他?的脚步倏尔一停。
紧接着?,有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从四面八方来,虽不大,却?很杂,窦姀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下一刻,便有个婆子笑盈盈,大声喊道:“撒谷豆!新郎新妇,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窦姀在他?怀中一怔,忽然听到哗哗谷豆果子铜钱落地的动静,好像有什么在心?中散开,又听到好几个小童嬉笑,围上前哄抢一地的零碎。
喜婆笑道:“礼成!除邪得吉,天降大福——”
那人未出声,却?有后头的小厮忙上前,递出银子:“说得好,看赏看赏。”
窦姀瞪着?双眸,还没从不可置信中回神。那人又抱着?她大步迈起,走向最里头的那间喜房。
房门推开,她被放到了床榻上。
窦姀难得从晕晃中静下,脸上的红盖头忽而被一根秤杆挑起,烛火的光不免刺得她微微眯眼。
不再是?黑暗,她终于看见了人。
是?他?果然是?他?!
熠熠的烛芒下,他?头戴乌纱幞帽,帽边簪着?红花,身穿云肩赤红的圆领袍,腰间珠链革带,一双长靴踏地,活脱脱新郎官儿的模样?,仿佛他?才是?今晚要成亲的人。
窦平宴在她惊惧的目光中,伸手松开捂嘴的布条。
“你”
明?明?有太多能质问,她却?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见窦平宴眼带戾气,须臾,整张脸被他?攥住:“阿姐你真是?不顾我的死活啊骗我骗的好苦啊。你从前不是?说,会在家里好好等我春闱回来么?”
窦姀感觉胸口有什么堵住了,很难说出话。
她欲挣扎,可双手双脚都被捆得极严实,根本动不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
窦姀忽然低下眼眸,只觉委屈,豆大的眼珠啪叽烫在手背上:“我今日都要成亲了你知道我和?魏攸盼了多久吗?你这?贸然劫人,让他?们怎么办!”
窦平宴本来淡然坐到她的身旁。闻言忽然回眸,目光灼灼盯来:“你问魏攸盼多久?凡事都要讲究先来后到,你有没有想过?我盼多久?从你骗我说要跟我成亲之?时,我就?在盼着?了”他?突然冷嗤一声,“可是?什么都没有盼到。”
窦姀缄默,说不出话来。
他?句句在理,字字诛心?,更是?驳都驳不了。
窦平宴默了下,忽然又笑:
“不过?也无妨,今日你既出嫁,那便是?我们的洞房夜。”
只见他?倏而起身,端起桌上的合卺酒,自己?闷头饮下一盏。
窦姀一愣,未待反应,突然被他?拖过?去抱在怀中。
他?端着?另一盏递来,她不停摇头,抗拒不肯吃。窦平宴索性捏住她的下巴,直直灌了下去,一半洒出,一半混了咸烫的泪水涌入腹中。
她险些呛到,眼泪逼出,哭得断断续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