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从前她那么绝情,一点?盼头都不给留,如今在他将计就计赴死?的时候、在枣林村的时候,他至少能看出她对自己的真心。
“你梨香院之人都好好的,还在呢。”
窦平宴搂着她,在耳边轻语:“芝兰也好好的,还在祠堂做事。你当初可真是无情,骗完的我心,让我踏踏实实去?上京,自个儿却走了。亏我怕你在家中落寞,给你留了那一匣子信,写了好几夜辛酸的,原都是白写的”
后来那些信,被他追人时带来了扬州。
回?程路上的时日太?过漫长,又无聊,窦姀曾一封封打开看过,都是些情意绵绵,极酸牙的话。她看得耳红又窘迫,真是后悔打开看了。
路上经过宵云斋,窦平宴及时叫停马车。
下了杌子,看见?不远处有个孩子蹲坐在街头。
这么大的雪,女?孩不过五六岁,身上脏兮兮的。
但能看出来她十分的饿,时不时张望,目光只盯住那些卖包子烧饼、卖零嘴的小摊瞧。
那女?孩摸了摸,从上衣布袋里掏出一枚铜板。
看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她终于忍不住,揣着这枚铜板朝小贩走去?。
其中一个小贩不耐,赶走了人。
“去?去?去?,你这一个铜板还想买我的肉饼,打发叫花子呢?”
孩子被驱赶走,神情落寞。
冷得不停搓手。
街头还有不少卖食物的小摊,可她一张望,却畏缩不敢再去?了,怕自己像丧家犬一样?又被驱走。
小女?孩回?到原来的墙角,重新蹲坐时,一个拿包子的老媪却走过来,把两只热腾腾的包子递给她。
那孩子感激抬头,狼吞虎咽吃起来。
老媪摸她乱蓬蓬的头发,和蔼笑道:“你若还想吃,就跟阿婆走吧,阿婆家里还有好多吃的,不会让咱们幺幺饿肚子的。”
这老媪分明是个人牙子。
眼?看着老媪就要把人接走,窦平宴急忙抬手,打发了小厮去?截人。
小厮眼?疾手快,先制了人牙子,提人到窦平宴跟前。他只冷淡说了声,“送去?衙门,让衙门来审。”
另一个随从又把小女?孩牵过来。
窦平宴寻思?了下,招呼人给她买些包子垫肚,又问了她家在哪里。
听到女?孩家在城郊,是跟爹娘进城时才走丢的,他便差遣小年,把这小女?孩送回?去?。
而这些,窦姀透过车窗都看见?了。
等弟弟买完牛乳糕上车,窦姀便出声问他:“那女?孩很像是被爹娘故意遗弃的,你让人送她回?家,不怕再遇上枣林村的事,被人讹一笔吗?”
马车驶开,窦平宴坐好,看向?她:“所以我让小年送她回?去?。要真是走丢的孩子,那再好不过,若是故意遗弃或者讹钱的,就改送举子仓去?。小年他是个机灵人,眼?尖着呢,懂得怎么行事。”
窦姀又问:“上回?你使了银子,好心救人,却反被诬陷,不曾后悔吗?”
“阿姐不也不悔吗?”
窦平宴说完,摸向?她的脸便笑道:“帮,是大丈夫行走天地,无愧于自己的心。眼?见?有人即将走向?灭亡,明明能帮一手,却未曾帮,自己心里反而不舒坦。至于结果如何?,那就是后话了。倘若真是作恶之人,我也必让他千百倍地还回?来。”
他能说出这番话,远在窦姀意料之外。
那时路见?不平,她想帮田月芽一把时,窦平宴却问她,阿姐这样?帮,难道要帮尽天下人?
话虽如此,可窦平宴还是帮她赎了人。
她想起到后来田家讹钱,他亲手帮的人却要反告他罪名时,他的确不曾说过后悔之话。
原来她和弟弟,都是打定主意,从不会后悔的人。
窦姀轻轻一叹,想起两人间诸多的纠缠。
原来是这样?像的人。她认死?理,他也同样?执拗。否则她也不会一再想逃离他,而他又一再地不肯松手。
只是窦平宴对她的执拗,远比她想象的要深。明明是一起相守过来的,她并不深刻知道这股偏执劲儿是从何?而来
窦平宴把买来的牛乳糕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