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绫玉已经带着女儿和丈夫搬了新宅。
正?巧这新宅也在桐花巷里,家里零碎的物什搬起来不费劲。从巷头到巷尾,短短一趟,只稍请牛车拉五六趟就够。
至于?原来那间铺子,夫妻俩也不卖掉,打算留着储放小山堆的木料。
新宅是个?二进院落,是用马绫玉和?张伍这两年做木活,所攒下的积蓄买的。同时?为了新家,夫妇俩又添置了一些新衣新柜。
不过张伍本就极擅木工,家里很多箱柜、椅凳、小?榻都是他亲手打磨的,因此钱财倒是省了不少,大多只用在买木料上。
就连魏攸,也已在扬州落了户。
他离家时?有带不少钱财,买一座宅院绰绰有余。没过几日,又从人牙子手上买了几个?小?厮和?丫鬟。
六月初七,魏攸让人抬了一担许口酒登门?,作许婚的信物。
屋内,窦姀望着?地上几坛绑着?罗绢红花的酒,不免问道:“这酒去年在家中不就送过吗?怎么又送一回?”
一说完,她便被马绫玉嗔怪敲了脑袋。
魏攸则笑:“去年是以魏家长子的名义求娶小?娘子,但今日不同,是以我魏攸自己的名义。”他说完,媒人便递上合婚庚帖。
只见这回的细帖上,除了生辰八字和?财产之外?,不再有魏氏祖宗三代的名讳,只有他和?他的母亲。
“你可会?介怀我无父无家,孑然一人,如今只是府衙里的七品主事?”
窦姀闻言一笑,忙和?马姨娘一同将筷子和?活鱼放进他送来的酒坛里,做回鱼箸的礼节,“那郎君可会?介怀我什么都没有?”①
“又是打哑谜,真是要急死人!”
马绫玉正?在擦拭木桌,手一停,抬头嗔笑:“只是如今没有,又不是以后没有。主事也好府尹也好,魏郎才高八斗,日后定会?有大作为的!”
这天窦姀和?魏攸上街,见那告示墙上贴的榜文,是今年一至三甲的进士名次。
告示墙前围着?热议纷纷的乡亲们?。
她停步注目,一下便看见弟弟极显目的名字。
魏攸也看见了,下意?识望向窦姀。
只见她似是欢喜的、欣慰的,可自己心头却拂开一抹忧心。他不知这抹忧心从何而来,许是见过她弟弟看向她时?的眼神。
那不是寻常姐弟该有的,而是含情又偏执。
他听?说过这个?窦家二郎虽是面常有笑,待人客气,可对谁又都淡漠疏离,只有待她不同,格外?惦记。
这其中渊源,他似懂又非懂。魏攸两眼瞄向窦姀,也替她高兴:“会?试殿试连中榜眼,可见二郎实?乃人中龙凤,必定前途无量。”
说到窦平宴,窦姀忽然想到,当初便是昌叔一干人等护送自己离开的江陵。
当时?为了途中性命安危,不得不由昌叔等人护送。
偌大的扬州,虽说底下还有江都、江阳、六合、海陵、高邮、扬子、天长这七县,找户人家无疑海底捞针。可若窦平宴铁了心要找,不怕折腾,也不是没有被找到的可能。
窦姀想到这儿,忽然看向魏攸。
彼时?晨光尚好,明?媚的光线落在他眉目间。他脸上笑意?如朝曦芒芒,蓬勃温暖。她一下便愣了,只觉世间安逸也不过如此。
窦姀红了脸颊,遂低头说道:“我们?早些成婚如何?”
趁着?现在日子还算安宁,早些成婚。若是再拖,她总怕生了变故。
说完,手已被人悄悄拉上。
窦姀微诧的抬眸瞧他,他脸也红烫,低声说:“好,某求之不得。”
相伴的这半年以来,这是他第一回拉上她的手。
先前两人从来只是发乎情,止于?礼。等到她如今渐渐表明?愿与他结为夫妇的心迹,魏攸才破天荒大了一回胆子。
见她轻轻笑,他一紧张,忍不住抓耳挠腮——奇怪从前也算随意?张扬,现在反而要被小?娘子笑羞怯,哪有这么没出息呢
每逢过节,魏攸无论府衙的事再忙,日暮时?都会?提礼来到桐花巷。
有时?是些羊肉、鱼肉,有时?是些首饰、缎布,窦姀亦有回自己做的绣品,如挂屏、枕顶等。
七月初七,乞巧节。
良宵好景,窦姀和?魏攸五亭桥下放莲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