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平宴本想?再用上?回那套说辞,却意识到前不久他刚和父亲去了趟襄州老家,已替阿姐重新找了个身世。况且这魏家对她心心念念,不比开国伯府,身世不足以为劝。
窦平宴这样一想?,却止不住冷笑他真是傻了、疯了、痴心妄想?,这到底有什么可瞒的?她央求他瞒着,稳住他的心,又千方百计劝他今日去叔伯家,原来?到头却是为了魏家那个人!她早就知道魏攸要来?提亲了什么两情相悦,天造地设,明明自己和她,才是不能?分?的一对儿。
窦平宴的心越来?越冷,正要直截了当?时,忽然被窦洪一声打断。
“住嘴!”
窦洪脸色有些难看,没?理儿子,迅速看向魏家的一众人等,甚是歉意地说道:“魏大娘子,我?家有些糟心事?得料理一番,恐让汝等见笑了!不让请各位先?行离去,这事?咱们?两家日后再议,如何?”
这窦家的家事?,魏大娘子自然也瞧出些许不妙。
她拉了拉,却见魏攸心事?重重的,眼直直盯着那姀姑娘看,似是不愿走。而窦姀的脸色亦是不好看,半是气恼半是害怕。
“好了,咱该走了!”
魏大娘子再一拽魏攸,低声斥道:“又不是不成,都说了下回再议,你怕什么?快走了,人家的家事?,咱还?能?掺和不成?”
最终魏攸还?是不情不愿被拉走了。
临走之前,窦姀急忙望向他,瞧见他临近出门前,也回头看她,仍旧无声说了句“等我?”
***
魏家人走光,屋里只剩下窦氏夫妇,和一双儿女。就连下人们?,也都被窦洪屏退出去。
窦洪沉默了良久,无声走到窦平宴跟前。再一开口时,神?情十分?古怪和不解:“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何三番两次断送你阿姐的亲事??”
窦姀就坐在旁边的椅上?,已经不敢听,死死地低下头。
“我?想?做什么,父亲还?看不出来?吗”
她听见窦平宴站起来?,直断地说道:“阿姐不能?跟任何人议亲,因为,我?想?要她。”
此言一出,周遭如寒冷直下,迅速结了冰霜。窦姀曾无数次想?过这个场面会有多难堪,多可怖,没?想?到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她连准备都没?做,心惶惶而悬。不知是谁的气息,不断起伏却隐忍不住。
良久后,一个掴掌声清脆摄人:“混账东西!她是你姐姐!”
窦姀被吓到了,急忙抬起头,却见弟弟的脸被打向一边,巴掌印极为显目。
他甚至毫无惊慌,仍偏着头,冷冷笑道:“那又如何呢?我?与她是不是一个血脉的,父亲您不是清楚么?”
窦洪闻声登时气结,突然眼前发?昏,手直直捂着胸口。云如珍见状不妙,赶忙过来?掺住,扶他回去坐下。又给窦洪递上?一盏茶,喂喝静心,一边抚他的背,一边劝慰:“主君息怒,息怒。”
她又恼得瞪向儿子:“你闭嘴,少说点话!你爹身子骨不好,你就非得这么气他吗?”
窦平宴仍直直站着,垂下眼眸,并?不吭声。
窦洪顺了会儿气后,越看越是恼火,手堪堪颤抖地指向他:“滚!滚!你给我?滚,滚去跪祠堂!”
这日中午,自从窦姀从主屋回来?后,便一直悲痛欲绝。
她没?有心思做旁的事?,把自己关屋里,一个人默默躺了很久,难过地想?哭。她想?起魏攸最后投来?的一眼,他似乎已经揣测到什么了。
下回主君说下回再议,那么他还?会来?吗?今日都成不了,来?了还?会成吗?
窦姀倒在被褥上?低声抽泣,哭累了脑袋也晕,最后不知是昏过去,还?是睡着的。
一觉醒来?已是半夜子时,三更天。
屋里黑黢安静,桌上?还?有苗巧凤送来?的花粥和两盘小菜,已经凉掉了。
窦姀提了盏灯笼,披了件外裳,便到屋外的石阶上?坐着。
渐渐入了夏,院子里蝉鸣愈盛。不知是不是哭过的缘故,比起刚回来?那会儿,她已经没?那么难受了,只觉得有种前所未有的空旷寂寥。
如今事?情败落,主君和大娘子都知道了
她撑着下巴,正思量这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忽然瞧见梨香院的门口有一道人影进来?,那人手头似还?提着一包东西。
再进了,灯笼光能?够照到。当?她看清这人是弟弟时,心头猛地惊怵。
他刚跪完祠堂回来?,腿仍有些麻。不过这一路走来?,已经和缓许多了。
他今夜只是想?来?看看她,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已经三更半夜了,她竟还?没?睡。
窦平宴提着牛乳糕走来?,在她身前站住。他扯起微肿的嘴角,朝她温柔一笑:“阿姐,夜半了,你还?饿不饿?我?这儿有中午给你买的牛乳滑糕,你不是说最近馋得紧吗?要不要尝尝,垫下肚子?”
他说着把东西递上?前,窦姀却推开没?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