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姀昨夜没睡在闺房,是在另一间房里睡下的。
清早醒来,梳洗完又用过?早膳,便察觉已经半早上没看见春莺了。
她问苗巧凤,苗巧凤说:“今早才看见她提了个竹篓出门,老奴也问了她,她说往大庖房去?,挑些菜回来。”苗巧凤说罢笑笑,“许是今日的菜新鲜,倒教这丫头挑花了眼?!”
窦姀隐隐觉得怪异,没有吭声。
到了午后?,春莺还没回来,倒是窦平宴来了。
他屏退掉旁人,拉她进屋子低声说道:“我派去?查探的人手回来了,那一家子的人现已不在白石庄住了,问过?邻里们,一家子五口,前不久突然搬走了。”
窦姀眉一蹙,听他敛了神色继续说道:“后?来又追查下去?,从一佃户那得了线索。有一日清早,佃户在田间劳作?,看见他们一家子搭坐牛车,往南边的农田行。那时天刚蒙蒙亮,车上除了一家五口,还有赶牛车的人。那佃户看不太清,依稀看见牛车上还有三个汉子。”
“派去?的人也往南边走了,约莫五里处,正巧发现一村子,遂进入。
本?要找春莺一家,却听那村子的人说,有一户才搬来的人家,据说是主家逃出来的奴隶,前两?日因?偷了主家的钱财,被主家的人打死了。也去?看过?,死的人有五口,一对做爹娘的,还有一个女儿和一对双生子。最后?村里人给他们卷了几块草皮下葬的。”
窦姀听完,触目惊心。只觉身子忽重忽轻,扶着靠椅缓慢坐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这些没籍贯,只有一身文书的奴隶,要打要罚都随主子。即便官府查到了,只要编个偷窃伤人,或是奸|淫主母的罪名,就能谒杀,赔些牲口的钱财。”窦平宴说完,却看向?她:“那人心思细密,又做得干净,把村子搜罗一遍都没蛛丝马迹。”
窦姀缄默少焉,这人真是心歹。
她在这个家住了十?几年?,竟不知?有这般心狠手辣之人。不过?是设个局,引云筝与她相争罢了。可为了掩住自?己,竟能下手杀掉这么多人,奴才的命在人家眼?里算不了什么。
那么春莺
春莺今早出门,到现在还没回来。
窦姀的心隐隐悬起?。
窦平宴给她倒了盏水,让她先压惊。
“阿姐,春莺既选了走这条路,为虎作?伥,便该料到有这些下场。我过?来时没瞧见她,听芝兰说她一早上都没回来?”他想后?一默,“她和她家人许是知?晓太多了。”
下午的时候春莺还是没回来,但昌叔却领了两?个小丫头来,让她们留在梨香院伺候。
这俩小丫头看着面生,像是新来的,窦姀便让芝兰先带着。
即便没说,也大约知?道是他让昌叔来的。
入夜的时候,天上开始下起?雨。
窦姀正在屋里用晚膳,还没吃几口,却有窦洪的小厮找上门,让她赶紧去?主屋一趟。
外头还下着毛毛雨,虽不大,但容易弄湿裙角,到底不利出行。
看着小厮脸色发急,还一个劲儿强调是关乎姑娘您的大事,窦姀心有惴惴,摸不清是好是坏,只能带上披风,撑着伞过?去?。
*
来到主屋时,里头亮堂堂的,还坐了一屋子的人。
除了最上首的窦洪和云如珍外,窦姀一眼?扫过?去?,在场的有弟弟和窦云筝,还有个穿大紫褙子,头戴红花的媒人。
窦姀发觉,除了弟弟一人沉着脸外,其余几人都是欣快的。
窦云筝则是兴致昂扬,颇带看戏意味。
尤其是这个媒人,一直笑眯眯的。打从进屋时,两?只乌溜溜的眼?珠就没从窦姀身上挪开过?。
窦姀忍住被盯看的痒,一步步走到主君和大娘子跟前,先规规矩矩问安一遍。
刚起?身,窦洪便满意地点头,朝那媒人笑道:“你瞧瞧,这孩子的模样可算标致,不比小女差吧?她虽是我襄州远亲寄养在府上的表姑娘,可规矩和家里三个姑娘却也是一样的教。若是开国伯府有意,不妨也看看?她性子柔顺沉静,做事稳妥,也读过?些书,明事理。”
窦云筝一听,心里不屑嘀咕了声。
那媒人勾唇笑着,缓缓眯起?精明的眼?,又把窦姀仔仔细细看了遍。
只见是个极标致的小娘子,眉目温柔,不张扬,白肤樱唇,面似芙蓉春雪,气如蕙兰。方才那一行礼,袅袅娜娜,举手投足之间,温温婉婉,如清风过?面,花香萦绕。
这媒人甚是满意。
自?接下开国伯府的差事以?来,也看过?不少小娘子,知?州大人家的这位表姑娘,相貌仪表均是上上乘。
她刚想点头应下,忽然被人抢了先。
站起?身的正是窦家那风光霁月的二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