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赫拉是个特别认真、特别容易被骗的傻小孩,轻易就被他用一袋不值钱的巧克力蛙给收买了。她好像特别爱吃他给她买的糖,让小天狼星都要怀疑沃尔布加是不是克扣她的零花钱了。但他没有细究。他使唤了阿德赫拉好几个暑假,他那些又长又枯燥的魔法史论文全都是她帮忙写的。她好像特别喜欢写那些论文,但那些她认认真真、引经据典写出来的论文小天狼星从没有看过,只知道分数似乎还说得过去。阿德赫拉总喜欢扯着他的袖子让他陪她去看星星,还很喜欢在他耳朵旁边念叨他们都是大犬座的星星。用星星给孩子取名是布莱克家的传统,而小天狼星讨厌一切布莱克家的传统。阿德赫拉和他们的父亲一样,喜欢音乐和文学。她能坐在客厅里练一下午的钢琴,不厌其烦地重复同一个段落。钢琴声从二楼一路传到顶楼,吵得小天狼星直希望自己没长耳朵。她还喜欢读那些无病呻吟的麻瓜诗集。有一次小天狼星故意拿她的书假装去拍窗帘上的狐媚子,竟然把她给气哭了。那个又傻又软弱的阿德赫拉、那个他表面嫌弃其实爱着的阿德赫拉,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呢?小天狼星已经记不太起来了。他只记得,他曾经劝过她很多次,可她愣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他真的尽力了。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对不对?他早就知道两人会有在战场上魔杖相向、你死我活的时候,他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只不过一直在逃避着这个最有可能的结局。他甚至有点庆幸不用去面对那可怕的一幕,否则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如此坚定地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小天狼星用手抹了一把脸,感觉到了湿濡。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哭了。“我很抱歉。”詹姆在旁边说。他在抱歉什么?阿德赫拉死了。他那个年轻又无知、又傻又天真的妹妹,死了。她死了。仿佛一口巨钟在他耳旁敲响,他被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狠狠地拽出来。泪水一滴一滴地砸在他的手背、他手上捏着的那张卡片上,晕湿了那上面的字迹。深蓝色的墨水层层晕开,像一团团浓厚的悲伤。亲人。“我得弄清楚她是怎么死的。”他开口道,声音意外的冷静。他将那张卡片放到一旁,将盒子里的素描本拿出来。他见过阿德赫拉在这个本子上画过东西,她还一脸骄傲地对他说过,她只会把画的最好的作品放到本子里。小天狼星小时候瞅过一眼,都是一些丑得要死的简笔画。果然,和他想的一样,是简笔画。她画过广场上的喷泉、牵着气球的行人、卡西欧佩娅姑祖母养的猫狗……画虽然画得不怎么样,但每一张的角落处都有arb的签名和日期,整齐而死板。居然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小天狼星继续往后翻,看到她的绘画水平在一点点提高。终于,有一幅素描吸引住了他的目光。那是一朵没有上色的玫瑰,精美绝伦,栩栩如生。时间是一九七二年五月十六日。怪不得他不知道。那个时候他已经在霍格沃茨了,而阿德赫拉还未入学。他继续往后翻着,心中的惊讶如同水纹般一点点扩大。一九七二年九月,霍格沃茨秋日的廊桥。一九七二年十月,坐在帕笛芙夫人茶馆里的堂姐安多米达。她的旁边有一颗爱心。一九七二年十一月,小天狼星第一次出现。他坐在山毛榉树下,眺望着远方。画的标题是“我最最亲爱的sir”。一九七三年四月,塞巴斯蒂安·塞尔温和一名漂亮女人谈笑风生,角落里有一个她的背影。一九七三年八月,一名坐在凉亭中拿着书的英俊年轻人,凉亭的周围玫瑰盛开。空白处写着一个名字——菲利克斯。他是谁?一九七三年十一月,小天狼星懒洋洋地坐在礼堂的长桌旁。旁边写着“送给亲爱的小天狼星,祝你生日快乐”,可不知道为什么没送出去。一九七四年二月,试图抓住金色飞贼的长辫女孩。小天狼星惊讶地认出那竟然是伊娜·劳伦斯。这本画册翻完了。小天狼星发现她的世界中有太多他不知道的东西。但他还是了解她的,不是吗?他拿起下一本。一九七四年九月,一个精心描绘的斯莱特林院徽。一九七四年十月,一个穿着黑袍、没露脸的男巫。小天狼星看到旁边写着“黑魔王”,怒气一下子冒出来,他差点就要把本子给扔到一边去了。一九七五年八月,浩瀚夜空下两个躺在屋顶上的小小身影,旁边写着“siri&adhara”。他们当时是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