咂了口酒,夏老爷子抹抹嘴,又说:“要说,咱们大院虽小,可家家都有故事,你就说隔壁吧,本来多硬的靠山,可还不是说倒就倒?”
陆铮愣了下,问:“谁倒了?”
隔壁,那就是童素素表哥家了。
夏老爷子摇了摇头,说:“童素素他爸,折了,省里市里现在不整党么?他爸被揪出来了,贪污腐化。而且,说是安排童素素工作时程序也没按章程来,那小丫头被市台开了,回来好几天了,可我也不大见她,每天躲着哭呢吧?”
夏老爷子打个饱嗝,摇着头说:“多大的官,有啥用?还不是说垮台就垮台?所以说啊,偷得浮生半日闲,还是咱平头百姓知足常乐!”
虽然夏老爷子在叹息,但陆铮听得出,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市里大干部,尤其又多少沾点渊源,也是说倒台就倒台,夏老爷子应该心理感到平衡了许多。
嘴里嚼着花生米,夏天行这次是真的叹了口气,说:“不过说起来,素素这丫头也够可怜的,本来吧,人人都逢迎着,现在倒好,工作没了,家也被抄,父母现在被关在哪都不知道,整个一无家可归的孩子。而且她那表哥表嫂,以前对她多好,祖宗般供着,现在呢?生怕被连累啊,整天冷言冷语给她话听,我都看不下去!”
陆铮愣了好半天,却没想到也就半个月,发生了这许多事。
想了想,陆铮放下了酒杯,说:“夏叔,我过去看看她。”
本来这次来,就想把她留给自己的钱交给翠红姨,再由翠红姨转交给她,现在她家出了这等事,于情于理,都要过去看看。
夏天行愕然,没觉得陆铮和她有什么关系啊,看得上吗?可陆铮已经起身走了出去。
童素素表哥周大伟家是两间半的格局,外面的半间有灶台,厨房加餐厅的功能,里面两间卧室,她表哥表嫂一间,还有一间是专门收拾出来给她住的。
周大伟没在家,表嫂刘淑娜正在厨房忙活,见到陆铮进来,说看看童素素,她冷着脸也没吱声,很明显,童素素已经从天上掉落人间,而且,特不招人待见。
陆铮在童素素卧室外敲了敲门,好一会儿,才传来脚步声,门被拉开,露出童素素略显清瘦的脸庞,修剪的整整齐齐的精致齐眉长发下,她眼圈红红的,可怜楚楚、我见犹怜,兰花蓝白色睡衣睡裤,弥漫着别样的风情。
显然没想到是陆铮,童素素怔了一下,便想把门关上,陆铮却不由分说,挤了进来。
房间典雅整洁,有一种淡淡的清香,墙上,贴着国外俊男美女的海报,露出时尚的气息。
童素素关上门,默默地坐到了梳妆台前。
陆铮从兜里摸出信封,放在了童素素床头。
童素素还是不吱声,就那样静静地坐着。
陆铮看她样子,心中微微不忍,这个善良的小丫头,突然便遭遇惊天巨变,若是没有几分坚强,早就被击倒了。
“地主婆,你没事吧?”
陆铮看到没有别的座位,便坐在了床头,轻声问她。
听到“地主婆”的称呼,童素素肩头颤了一下,她轻轻摇了摇头。
陆铮又缓缓地说:“生活是用来抗争的,眼泪只代表软弱。现在这句话,还管用吗?”
这是陆铮在童素素小时候和她说过的话,其实陆铮早忘了,是上次见面童素素提起来的。
童素素咬着嘴唇,还是默不作声。
陆铮叹口气,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帮她。
若说通过家里关系过问童素素父亲的事,那绝无可能。虽然省里班子不消说定然有亲近陆系的大佬,但政坛深似水,市级层面的斗争,尤其又是乌山这种沿海开放的发达市,已经牵一发动全身,根本就不是说谁出面就能解决的,更莫说已经落实的案子,谁也不会贸贸然插进来。
陆铮,更不会跟父亲张这个嘴,就算张嘴说,也只会换来一顿训斥,而且,陆铮也根本不会升起这种心思。
陆铮想的帮她,只是力所能及,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能办到的。
毕竟童素素善良、念旧,不但不嫌弃她眼里落魄的自己,还出钱资助,这真是难能可贵。自己能帮上她的,便一定会帮。
重生后,陆铮觉得自己前世实在太偏激,所以,现在对香火之情,颇为感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