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枫昨儿个还改名秋澄了……若不是被太子爷训斥,她还要大张旗鼓来慰问您,俨然一副东宫女主人的模样,脸都不要了。要我说,您和太子爷还是青梅竹马呢,谁能比得上。”春喜越说越愤愤不平,脸上皆是怒气。馥橙闻言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呵欠,转过头,实在懒得开口。总不能说他是个穿越的,压根就不在乎太子睡了几个宠妾吧……他只在乎他的果茶。不过果茶这会儿是喝不到了,春喜不答应。馥橙琢磨着,春喜不中用,只能让别人来满足他的要求。他也不闹脾气,想了一会儿,便没骨头似地蜷进被窝,安静地感受着萦绕周身的温暖。他住的是太子的画舫,吃穿用度自然也是顶好的,单单手下滑不溜手的锦被,过于罕见的绣工,就能窥见一二。但这都是理所应当给他的,毕竟馥橙真实身份地位不低。既然地位不低,该怎么使唤人呢?馥橙想了想,自己上辈子作为体型最小的被子妖,成日里睡觉,不需要吃不需要喝,冷了还有个小孩主动抱着他给他取暖,日子过得也算漫长无忧,基本没支使过人。如今过着这种被圈养的病秧子生活,要说多舒坦吧,夜夜受病痛折磨,太子还故意贬低他的身份,怎么都算不上好过。可要说难过吧,明面上确实锦衣玉食,有人伺候,也谈不上。这支使人的事,倘若没进这画舫,以这具身体的身份,也不过是说句话的功夫。可如今他不过是个被圈养的「公子」,被可劲儿往泥里践踏身份,真做起来太麻烦了。要不还是不努力了,继续咸着吧,横竖也捱不了多少日子了。馥橙有些厌烦太子搞的这些事,蹙着眉又咳了一会儿,才将微微带着血渍的帕子丢到一边,微抿着泛红的唇发起呆来。春喜久等不到回应,只好悄悄抬头看向少年。这一看却有些怔愣。此时江上已入夜,画舫内烛火盈盈,并不如何明亮,却足以清晰地勾勒出眼前迷离惑人的画卷。少年未曾束起的墨发蜿蜒垂落,沿着上好的黄花梨木榻往下沉沉地坠,乌玉一般,一如那双上挑的眼,总是笼着雾似的,不过看一眼,就像要被吸了进去。以至于根本分不出心神去细看少年的五官。春喜禁不住面上微红,浑浑噩噩地想着,不知觉视线一转,痴迷的目光落在那双手上。就见几根糯白的手指拽着锦被的一角,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揪来扯去,没一会儿又很是孩子气地捏着那个尖尖的被角晃来晃去,淘气极了。她其实是想微笑的,少年的举止让她心里又软又热。可不知为何,这般看久了,春喜竟觉得心尖开始发紧,仿佛唯恐榻上少年那过于脆弱的指节,如同早春枝头堆砌的落雪,一用力便散了……大约是真的受了迷惑,鬼使神差地,春喜往前凑了凑……然后……嗅到了一股隐隐约约的冷香,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大约是初冬的雪,又或者秋夜的霜露,混杂着一点点血的腥甜味道,很是捉摸不透。想起先前听过的坊间对公子的评价……先国师之后,当世第一颜如玉,风姿才貌举世无双,公认的占星之子。这样的少年与星辰做伴,身上好闻,也是理所应当的吧……有些旖旎隐秘的思绪逐渐飘得有些远,少女眼中露出向往的神色。她越靠越近,近得一伸手就能摸到榻上的少年,直到……案上的烛台忽然发出「啪」得一声响。紧接着,「啪啪啪」又是连着好几下,突兀又急促。馥橙闻声醒过神来,撩了撩眼皮,自顾自端起小几上的茶杯漱口,将口中的血腥味去了。末了他将杯子放回去,抬眼见春喜依旧神游天外,眸色便不可见地淡了下来,安静地转头去看另一边。不远处的桌案上多了几块脏兮兮湿漉漉的石头,正落在烛台旁边,突兀滑稽得很。而原本新换上的窗纱再次被人戳破了几个洞,一如过去几日,明目张胆……这让馥橙想起了他的第一世,还没转世变成被子妖的时候,偶尔会遇到一些喜欢欺负他的顽劣儿童,故意拿着沾泥巴的石子往他坐着的轮椅上丢,一颗一颗砸到他身上,边砸还边盯着他的脸猛瞧。馥橙微微蹙起眉,收回了视线。他知道这些石头属于谁,也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故意惊扰他……连着小半个月,无处不在的窥探目光,粘腻又恶心,每到夜里就会出现,像是期待他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狗太子为了全方位pua击溃他的人格和尊严,真是无所不用其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