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对契约的严谨,江临安写的是标准的颜体楷书,每个字都一般大小,排列得比阅兵还整齐。宁织里叹为观止,这和自己写的歪歪扭扭旁逸斜出的那张截然不同。“你高考作文不会得满分吧?这字绝了。”江临安摇摇头:“我没高考过。”宁织里一想也是,若非没有学历找不到工作,谁愿意靠脸吃饭。她安慰道:“没关系,当今社会笑贫不笑学渣,再说我高考了两次,咱俩平均一下就行了。”江临安咽下了那句“我是保送的”,转而问:“为了考美院?”宁织里挥挥手:“算是吧。”十七岁那年,她瞒着父母申请了巴黎美院,然后随便应付了高考。父母对着她一塌糊涂的成绩发愁,她才宣告自己拿到了法国顶级美院的offer,父母听后十分自豪,然后拒绝了她。理由还是老生常谈,你身体不好,不会照顾自己,留在家里才是最好的选择。宁织里铁了心,绝食抗议,闹腾了足足一个月,父母才松口。谁知乐极生悲,一场感冒引发肺部感染,反反复复了几个月,一直到春节才出院,入学时间早就错过了。无奈之下,只得复读,按照父母的意思,报考了京城的美院。录取之后,父母和院长打了招呼,很少住校,日常起居全在家人的照顾和注视之下。到了大三,宁织里又动了出国的心思。偷偷学了法语,准备了作品集,再次申请了巴黎美院。大四拿到offer后,她转变了策略,先去央求姐姐宁知梦。姐妹齐心,终于说服了父母,同意她留学,条件是母亲去陪读。然后夫妇俩就出国置办房产去了,这才有了她的悠长假期。这些都是没意思的旧事,又不能搏美人一笑,自然不值得谈起。毕竟她花了大价钱,想要的是快乐。她弯起微翘的眼睛:“你下午想做什么?”“下午有工作。”宁织里眼睛的弧度一下子捋直了,显出几分犀利:“和别的女人?”“是正经工作,早就约好的。”“呵呵,你之前还说刚才那位是早就约好的,结果被我抓住她捏你肱三头肌。”“?”王醒然临走前确实在他胳膊上拍了拍,让他十分不适,但没来及甩开她就走了。要说捏,倒也不至于吧?宁织里听说下午约会无望,务实的叫来服务员,打算买单走人。“您好先生,您四位一共是一千六百八十元。”江临安无比心安理得地往椅背上一靠:“她买单。”宁织里冷笑:“江临安,你竟然对她倒贴?价格低廉就算了,竟然还请她吃饭?能耐了啊,你以为你是杜十娘吗!”江临安没想到她如此不依不饶,不想纠缠:“知道了,我请,算是对甲方的一点敬意。”若是她知道,那薄薄的信封里只是几张读书会入场券,不知要气成什么样。最让金主爸爸没面子的是什么?莫过于被小白脸抢单。她把副卡甩在桌上:“我付三位,他付一位。”然后威胁道:“敢拿我的钱倒贴别人,我拿你的裸画去参展!”“你哪来的我的裸画?”宁织里目透衣料,把他从上到下看了个遍:“我随时能有,没有人比我更懂人体结构。”她的目光直接又大胆,让江临安一阵耳热。他赶紧转了话题:“咳咳,谢谢你请我吃饭,你去哪我送你。”“收钱吗?”“赠送一次。”宁织里顿时觉得占了天大的便宜,拿起座位上的纸袋,蹦蹦跳跳往外走,准备去姐姐的工作室把衣服还给她。“你冷不冷?要不要披上外套?”她纤细的身板裸露着大片肌肤,仿佛风一吹就能倒,看得江临安眉头紧锁。“不要,颜色不搭。”她一口拒绝。可转念一想,这衣服是他穿过的。“混搭一下也行。”衣服展开,有淡淡的雪松气味,和他的人一样,高耸笔挺,耐寒不耐热。搭在肩上,仿佛包裹自己的不是衣料,而是他的手臂,新奇的感觉。“要不你揽我一下?”宁织里想体验一下真人的手感。“该时段您没付钱。”江临安大步朝外走去。呸,认钱不认人。江临安走到停车场,体贴地为金主拉开车门。宁织里看着那辆熟悉的蓝色保时捷,正是昨天来接他的那辆,不由得面容扭曲,目光纠结:“你让我坐别的女人的车?”、克莱因蓝看着宁织里的脸色,江临安有些后悔主动提出要送这尊大神了。前日表姐唐清把他的车头撞凹进去一截,被迫返厂维修,为了表达歉意,昨天亲自去接他,还把老公的保时捷小宝贝儿借给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