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我鼻子可是很灵的,不会让你在我眼前消失的。”走之前不忘留下这么一句。男人的声音随着距离的拉开越来越模糊,临也突然紧紧地拽住了衣角,阻止着自己一瞬间居然想要去拉出对方的冲动。他没有对静雄的话语回应什么,只是淡淡地把连衣的帽子戴上,微微后倾着把身体靠在路边的护栏上。在这样的时分他的不安感其实是很浓厚的,只是他的自尊心没能让他表现出来。街道上人不多,敏感的听力让临也无意识地捕捉着街道上的人流信息,身后的马路上传来川流不息的的车驰声,周围的行人来来往往,交谈声窸窸窣窣,然而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靠在护栏上不起眼的他,这让他稍稍放下心来。没有人在身旁时,折原临也发现自己竟然开始不自觉地想到平和岛静雄那个男人。他其实本就不担心这一趟便利店之旅会引发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从某个方面来说他还是很相信平和岛静雄的,但似乎也正是因为这样,取代了不安的是一种他不曾体会过的浓浓的落差感。非要打个比喻,就像是站在山脚之下看着自天上流泻而下的瀑布,和站在山顶之上看着奔流而下的瀑布的那种区别。他无数次地声明,平和岛静雄不在他的控制范围,但如今的他却有一种感觉——无论平和岛静雄做出些什么,都不会出乎他的意料。平和岛静雄和折原临也的关系发展成今天这一步其实才是自己以及众人最难以置信的事情,但是它偏偏就是发生了,以至于似乎没能有什么东西,能够超越这一纠缠与羁绊。自己的正后方就是马路,他想着如果有谁看准时机过来推他一把,他就可以如许多人的愿那样离开人世不再为祸人间了。这样莫名的被害妄想让折原临也觉得可笑,他在无聊的等待之中打发着时间,双手伸进口袋里无趣地摩挲着手指,有时也会时不时听一听那个男人的动静。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对平和岛静雄的声音格外敏感。或许是从自己看不见以来,绝大部分的声音来源都是平和岛静雄,让自己的身体已经对这个声音产生了异样的机能。总之,即使是不情愿,他也可以掌握到很多平和岛静雄的动向。就像是不久前在男人的家里醒过来时,隔着厚厚的房门和墙壁,他仍是能听到男人打电话的交谈声。现在也是一样,平和岛静雄站在超市门口低声地询问导购员某些物品在哪里的声音还算是清晰的传入了他的耳中。临也闭上眼睛,微微地仰起头,把脸面向了超市门口的正前方,表情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意。随后他听见了男人彬彬有礼的道谢声,对于物品价格昂贵的抱怨声,还有对周围的人说“借过”时低沉地显得磁性的声音,以及自言自语指责起自己任性的不满语气。折原临也想笑,而他也确实笑了出来。平和岛静雄的声音不大,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够听到的,但是他依旧能够把一切收入耳中。失去视力后他的听觉变得异常敏感,只是没想到尤为醒目的听测对象之一居然是平和岛静雄。因为是怪物么。折原临也如此腹诽,但也只能把思绪就此打断。自右侧传来的不规则的骚动的脚步声并没有被他忽略掉,就像方才说的,听力良好的他早就察觉到了右侧蠢蠢欲动的气息。虽是这样,临也却没有回避的打算,不如说,他在心里满心期待地等待着事件的发生。他就这样仍然自然地靠在路边的护栏上,头又重新低回只能看见地面的程度,右侧传来的脚步声已经开始愈发靠近,他抬起手,把帽檐更加往下拉了一点。其实他有些想要讥笑,凭这虽不蹩脚但也不够成熟的靠近技巧他就可以判断来人究竟是谁。那一瞬间折原临也主动回避了平和岛静雄的声音,一心专注在来人愈发靠近的感觉上。即使眼睛看不到,临也也可以清楚地判断出此时他与来者之间的距离不过短短的三米,他在心里嗤笑一声,听见凭空响起的一道由清丽女声构成的“去死吧”的喊声后,他几乎觉得自己能够看见对方一跃而起伸着脚朝他踢来的动作。临也判断着时机,正打算去屈身躲过时,正前方传来的气息和声音让他停住了动作。“喂,你们折原家打招呼的方式还真是有够奇怪的。”平和岛静雄冷不丁的一句话打破了周围僵冷的环境。一时间折原临也并没有察觉到平和岛静雄接近的声音,他的身形不由自主地微微怔住,半晌都没有反应,直到那方才对自己发起攻击的的同一个女声再次响起,他才淡淡地咬紧了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