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的人从刚才闹起来后就坐过来一半,另外一半聚在另一处说着彼此似懂非懂的醉话,显得我们这一处静得突兀。
我装作安抚何谷,躲避那些投过来的打量,也没接他的话。
他这话来得很突然,我下意识攥了攥手,克制着没看他,在何谷时而高声的叱骂里心不在焉地跟着笑,只是余光瞄着身侧。
他会不知道吗?他会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他会不知道他这种好似护食的行为会给我带来什么吗。
我思绪纷乱,很想仔细地看看他此刻脸上的神态,好好地探究他内心的那把算盘,到底在盘算什么。
他当然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动声色的,我不知道他是真的在意了,或者只是做做样子,不过结果都是一样的。
首先开口的是打进来就没怎么跟我搭茬的一个人,好像也是那个韩导的朋友,自己倒了酒隔着桌子示意着问他,“这位是?”
他没开口,何谷搂了搂我肩膀,“这我妹妹,鸽子。”
一句话似明非明,解开了一圈人一半的疑惑,接着其他人接二连三的就也跟着何谷的介绍,都跟我碰杯打了招呼,个个笑脸相迎,我自然也大方地应酬。
很难说我是什么心情,我从不认为这些人是多么高看我一眼,不过是因为他方才的反应。
总归,肯定不是感动的。
不是电影里的英雄救美,也不是年少时的伸张正义,这是在局上,一个处处是逢场作戏的地方。
一个今天你跟他走,明天她跟他走,谁都不会多问一句多一句嘴的地方。
所以他们说的没错,他是占地盘,他是护食,他是在这种场合做了格格不入的事,对我。
自然是维护了我,再一次的,告诉别人我不是那些“妹子”,不是局上的流通配件。也再一次的,给我身上贴了他的名字。
这轮酒虽然是我们喝的,面子却都是给他的,别人跟我喝酒是冲他,我回别人的酒也是不驳他的面子。
我干下最后一口酒,一边说着不能喝了谢了大家,一边咀嚼这种复杂的心情。回想今天我来的初衷,不愿再被粘贴他的署名,现在成为毫无意义的一次抗争。
就像被人捆绑着限制了自由,想尽办法地逃离了,磕磕绊绊的跑了一路,却被人轻而易举地捕获,又放入那个圈禁你的原处。
而我却,分明还是要谢他。
“妹妹,这种人你别往心里去。”何谷以为我还在为刚才不高兴,搂着我肩膀拍了拍。
我摇摇头,说没有。
我只是忽然发现,不知怎么我就成了“他的人”。
小黑真是独具慧眼,一眼就看出他那些细微处不动声色的掌控,而我直到今天他这样明目张胆的说出口才后知后觉。
别的不说,就看何谷这理所当然的默契,足够大家心照不宣。
索性我也放弃挣扎了,我自己给自己满上,又给他倒了一杯,像是提醒似的,侧着跟他碰了一下。
他拿起来见我不喝,等着我后面的话。
“那谁呀?”我终于问出了口。
他顺着我眼光看过去,“我们一姐妹儿,老出来玩儿的,跟何谷我们都挺熟。”
他挑挑眉,意思是问我明白了吗,我稍一琢磨,点点头。
我俩干了杯,我还是直勾勾地看着他,示意他再来一杯。
他自己满上,要跟我碰,我躲开,摇摇头,示意他自己干了,他无奈地笑笑,然后自己干了。
干了第二杯,他正要落杯,我一挡,示意他再来一杯,他乐开了,又自己满上,见我又不跟他碰,于是又干了第三杯。
干了第三杯,他知道询问我了,举着杯子,眼神问我意思,我这回也把杯放到他面前,于是他先给我倒上,又给自己倒上。
他跟我碰了杯,也不喝,这回扬了扬下巴,让我喝,我斜着眼一瞪他,他乐了,硬是跟我碰了杯也不理我就喝了,懒得搭理我的意思。
我也喝了酒,放下杯,才看见加上何谷有几个人在旁边就这么一面聊天一面看着我俩,有几个看似是认识他的流露出一丝惊讶和好奇,不知道问了何谷什么,只听何谷说我俩幼稚。
此一时彼一时,我已经懒得琢磨这种狗男人的心思,也放弃做无力的反抗。
随便吧。
散场的时候,我已经喝得半醉,撑着精神送完最后两个客户,我在大门口扶着墙闭眼缓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