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总开口说,“鸽子啊特别不错,后面你们的项目都是鸽子负责的,今天也是让她来拜个码头。”
“拜码头?”这人笑了,“怎么拜?”
“嗨,她小姑娘还是不懂事,没有经验的。”
我没敢接话,黄总也换了个话题,指那个女孩,“常总啊,这是我一个妹妹,人家呀原来是模特,现在人家自己当制片人了,很有才华的,以后大家有机会可以多关照她。”
“关照可以啊,”这人又接话了,眼角眉梢一片莫名笑意,“不过我有什么好处呢?”
我观察那女孩,似乎也是陪着笑却不想接茬的。
“黄总啊,你今天这局很有意思啊。”
这人溜达回自己座位,面上一片笑意,可清醒的人都听得出意味不明。
忽然我旁边那位喝多了的起身一个大喊“好”,大约是脑子混沌,光听见字没听见意思,跟着大哥的话举杯敬起了黄总,这马屁真是拍马蹄子上了。
黄总面露尴尬起身回应,主位上那位瞟了一眼那傻子,我倒是万分庆幸这位忽然的打岔。
我举起杯跟黄总一起冲着主位,场面话一套一套地上,直到看着主位的眼色是不计较了,我才松一口气。
再干下这一杯,我酒杯又空了,那位常总开口说我好酒量,立马就有眼尖的把我杯里的酒续上。
红酒,我很喜欢的酒,好好吃饭的时候原本都是四分之一杯这么慢慢的倒,慢慢的喝。可局上的红酒不是,局上的红酒从来都是浪费了的,像啤酒那么倒,像水那么喝。
我又开始晕了,外人定然是看不出来的,可我真的很困,很累,很困。
不通风的包厢里各种不知名的烟雾萦绕,左右的人有一半已经喝散了德行,敞着怀,仰着脸,互相说着并不重要的话,那些烟从他们身上飘出来,在空气里交换了一下内容,又散在空中。
你眼见着它们似乎消失了,可烟和云一样,是不会消失的。它们自由又狡猾,擦过杯边混在油脂中的口水,钻进人的肺里体会一遍,再从汗液中吸纳一点残酒,不肯放过一个细节。最后总有一片最丰富的落在你的头发上,落在你衣服的褶皱里,密密贴紧你的皮肤,像存储卡一样帮你留住这一切。
我突然觉得喘不上气,嗓子发紧,扯了扯高领毛衣的领口。
局散了,散场的规矩也在默默有序地进行,有人来问怎么走,我和这位并不认识的女生默契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我们一起走。
于是我们携手离开,等到走出那些人的视线,再默契地告别。
我打开车窗,解开大衣领子,初春的寒风吹在我额头上,司机说危险叫我把头缩回来点,于是我贴着窗边张口呼吸。
那些陌生的,夹杂着寒夜里泥土味道的风,猛烈地灌进我的鼻腔肺管,我要张口猛吸一口气,才能抵抗风的力量呼吸,我呼吸得很困难,可我仍然快乐得像大雨前浮上水面的鱼那样,努力地,在这些刺痛我牙齿舌头的风中,和它们忘情交流。
直到我鼻息间都是寒夜里霜露的味道,泥土和树木的味道,甚至是灰尘和金属的味道,我才睁开眼看。
看这化雪的街道上的积水,那些溅在行人裤脚上的泥污,多干净,多清爽。
看着它们我就笑了,笑得眼睛酸胀起来,来不及酝酿出软弱,又被风吹进头发,吹的眼睛也刺痛。
我保持着中气十足的清醒模样,下车,走最直的路线,直到进家门才瘫在地上。尽管如此,我也记得要淋浴不能泡澡。
跌跌撞撞地洗干净自己,我倒在床上发愣。
这些运用自如的默契,熟练的技能,真是让人恶心。
我看了眼手机,下午发的消息他还没回,他助理也没回。
我犹豫了半天,打了删删了打,正要合上,却看到对面正在输入。
我盯了一会儿,却没动静,忍了半天,我还是主动发给他。
-如果可以的话,你有空看看项目。
-如果你觉得还行,我可以再跟你介绍一下。
-我会亲自负责,如果你有什么疑问也可以具体聊。
我等了半天,他没回复,我又发一条。
-我挺想做这个项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