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却也是一阵一阵的,我直接进了卧室,他又跟进来,我刚躺下,又让他给我拉起来。
“你,干,嘛,啊?能不能让我睡觉啊?”
“喝口水。”
“不喝不喝,拿走拿走。”
他语气硬了点,“喝口水。”
我一口气喝了半杯,然后冲他摇摇头,他把杯放下,我俩就这么大眼瞪小眼。
“好点了吗。”
“你让我睡觉就好点了。”
“嗯是好点了,冲我本事可大了。”
“谁冲你了?我难受啊!”
“得得得,你睡吧,水给你放这了。”
他又看我一眼,起来要走,我伸手拽住他,“你陪我睡。”
我说完往后让了一个位置,拍拍床。
他站在那,回头看了我一会儿,我朝他伸手,他就那么一直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索性爬起来,拉着他坐下,又推他躺着,然后翻身躺在他一侧,埋在他怀里,伸手环抱着他,他没怎么犹豫,也回手抱着我。
他怀里好香,我一上手就晕了,不是因为酒喝多了晕,是太舒服了。
我俩抱得太舒服了,我从没跟人这个姿势能觉出舒服来,连小时候我妈这么抱我,抱一会儿我都要把胳膊手抽出来,才能睡个安稳觉。
可我跟他,就像上辈子原是长在一块的,后来拆开了成了两片拼图,却仍预留着原本的形状,只等有一天再合到一起,我就能填他的空,他就能补我的缺。
我甚至都不知道身上哪来的位置,好像就为了放他的胳膊一样,他那么一搂刚好就合上了卡槽。
我甚至比自个睡的时候更舒服,好像原本缺了什么的位置,忽然就这么填满了。
这一晚让我记忆犹新,好久之后我还能清晰地回忆起,那种像生来就要拼凑在一起一样的契合感。
我第一次对他萌生出明确的绮念,我又紧紧地抱了一下,他却松松手由着我,并没给我什么回应。
可我就是能从他看似一贯的镇定里,嗅出些不同以往的东西,我的动物性一下子格外敏锐,捕获他毛细血管里跟我一样的气味。
我们就这么抱着,谁也没说话,他胸口结实得无法不让人臣服,反正是让我臣服,我只能小偷小摸地试探我第一眼见他时就相中的这副身体,还有我不小心蹭过的肌肉,是不是实际上也一样优越。
卧室除了香薰的水流声格外安静,我能听到他的呼吸和心跳,也能听到我的。
他的胳膊结实又软和,压着我胳膊的那种压迫感,让我如同置身动物巢穴,如同婴儿时被裹在襁褓里一般,而他就是那片有奶味的棉布。左一下,右一下,便把人裹得老实了,于是一声不吭地躲在里面,默默吸取着只你能闻见的气味。
他深叹了一口气,顺着我脑门洒下来,我不由得蜷起脚趾,像被一股迷烟麻痹了全身。
我被罩在一团跑不脱的云里,蝴蝶在我胃里起飞。
原本是一只,又变成一群,它们扑闪着翅膀,不断刮蹭我的内脏,细细密密的绒毛以每秒千百次的频率震动,摩挲着我的胃。它们被困在胃里,四处寻找出口,有的试图去够我的心脏,有的往小腹探寻,直到充满整个腹腔,没有一处不被它们当做出口触碰过,直到我的五脏六腑深深记住蝴蝶的这番造访,它们才肯饶过。
它们从上上下下的地方回到胃里,从一群变成一只,这一只仍时不时地翻转舞蹈,我几乎感觉胃里四处都是它翅膀上的鳞粉,五颜六色,闪烁耀眼,尤其怕我忘了似的,稍有平复就跃跃欲试。
我忽然有些莫名的怕,轻微地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