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川也没正面回答涂幼安的问题,只是道:“在这儿站着说话多累啊,我知道有家酒馆小菜味道不错,我们去那边边吃边聊呗。”说完后她便转身朝那家酒馆走去,谢无妄也转头看向涂幼安,见她同意后便跟上对方的步伐。那家酒馆生意颇好,一楼的大堂内没有一个空位,好在鹿川似乎与老板娘熟识,在闲聊几句后便熟练地领着两个人径直往二楼的包间走去,待进了厢房她便摘下头上的斗笠丢在一旁,甩了甩自己的马尾,看着神情略显局促的涂幼安道:“别傻站着了,坐啊。”鹿川动作娴熟地从桌下扯出凳子坐下,将袖子挽起来为几人倒酒,涂幼安也因为这个动作的动作看清了鹿川手臂上那道如同蜈蚣般狰狞长条疤痕。看起来是旧伤,但却依旧清晰可见,想来当时伤得不轻。“师父,这道疤……”涂幼安顿了一下,似乎是觉得刚重逢就说这种话不太合适,便闭嘴不再多问,可视线却一直在她的面庞和疤痕之间来回游移。鹿川顺着涂幼安的视线看过去,看见那道疤后不怎么在意地开口道:“你说这个啊,也没什么,就是当年被你身旁这位郎君的亲娘和舅舅派人追杀时差点被砍断手时留下的伤口罢了。”明明是极为凶险的经历,可鹿川云淡风轻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只是在与他们讨论今日天气如何。而且这短短一句话里包含的信息实在是太多,涂幼安虽然听明白了却依旧满头雾水:“被追杀?为什么会被追——”“这家酒馆腌制的酸梅花生还挺好吃,要不要来一份儿尝一尝?”鹿川打断了涂幼安的话语,话音刚落满脸笑意的小二便打开门将菜谱递过来,鹿川翻了翻认真道,“这家的桂花蜜藕也不错,我记得你爱吃甜的,也来一份吧。”外人在场,涂幼安也不好多问,只能咽下话语安静地点了点头,谢无妄与鹿川并不熟悉自然更是无话可说,但右手却总是不自觉地停留在刀柄上。这般嘈杂的环境却依旧能听见脚步声,想来武功定然在自己之上——他方才也不过是隐隐约约听见几分而已。没过一会儿鹿川便点完了菜,待小二关上门后脚步声逐渐远去她才淡淡道:“我打听了一下,燕京这一年也发生了不少事儿,你都嫁给这小子当夫人了,还猜不到是因为什么事情吗?”大概是师父还活着的这个消息太有冲击力,涂幼安此刻大脑都变得迟缓起来,过了好半天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思索了片刻后小心翼翼地猜测道:“是因为子晏与长公主的关系吗?”鹿川抬起酒杯,看了涂幼安一眼,又斜睨了谢无妄一眼,冷哼一声道:“不然还能因为什么,我当年可是站在屋子里亲眼看着这小子被生出来的。”这话一出就连谢无妄都怔愣住,涂幼安更是越听越迷糊,心一横直接问道:“师父,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谢无妄的眸中也多了几分紧张,两个人都屏住呼吸等待鹿川开口,奈何当事人却依旧满不在乎地拿着筷子吃着桌上的小菜,没过一会儿点好的菜便陆续被送了上来。“客官,您点的菜都上齐了,若是还有需要的唤小的便是。”小二的语气里带着熟稔,看来确实是与鹿川格外熟悉。鹿川笑着应好,从怀里掏出几枚铜板丢了过去,脸上的笑容在小二关上门离开的那一刹那便烟消云散,她抬起碗抿了口酒,晃着碗里的白酒淡淡道:“沈宁馨是怎么和你形容你的身世的?”谢无妄一时没反应过来鹿川是在询问自己,被涂幼安拍了下手臂后才反应过来,沉默了一瞬后道:“我——”只是他还没说完就见鹿川放下手中陶碗,冷笑道:“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几分,无非就是她装疯卖傻时来来回回反复强调的那些话罢了。”说到这里鹿川笑着看向谢无妄,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她一定和你说——你是奸生子,是她备受折磨后不得不生下的孩子,你是带着罪恶出生的。”“是与不是?”见两人都沉默下来鹿川了然地点了点头:“看来被我说中了。”屋内一时寂静下来,只有鹿川一人格外自在地边吃菜边喝酒。“绥绥,说起来你家这郎君叫什么啊?”过了片刻后鹿川看向涂幼安,眸中满是好奇。不等涂幼安开口谢无妄便自己回道:“谢无妄。”“哦,小谢啊。”鹿川摸了摸下巴,摇着头叹了口气,“沈宁馨当年为了那个人要死要活,我还以为她一定会让你跟那人姓呢,看来她寻死觅活的爱情到最后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