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过的每个人,你都记得?”他冷不丁问。
沈如晚没什么表情地看他,“对。”
“所以你想找我报仇的话,我随时恭候。”
曲不询懒洋洋地收回目光。
“都说了是你想多了。”他哂笑,“我就一没钱没靠山的穷剑修,胸无大志,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哪有什么仇能找你报?”
无论曲不询说的是真话还是谎言,是真的没有杀意还是蓄意掩饰,沈如晚都不在乎。
她只是抬起右手,摊开五指,凝视着自己的掌心。
“你用剑?”她问。
“没错,”曲不询头也没回,“敢问有何指教?”
“我从小就很崇拜剑修。”沈如晚细细地看过自己掌心的每一道掌纹,语气淡淡的,“后来我也用剑,我曾经最崇拜的剑修就死在我的剑下。”
曲不询没有说话。
“所以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有点不耐烦地开口,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懒散不羁,“你这是在暗示我,你要干掉世界上每一个剑修吗?”
沈如晚垂下手,看了他一会儿。
“忽然想起故人,一点感慨罢了。”她无波无澜地说,“你爱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无所谓。”
她说完,转身就往山上走,章清昱连忙提着木桶吃力地跟上,沈如晚头也不回,微微抬手,灵力微动,章清昱便觉手里的木桶轻飘飘浮了起来,半点也没有方才的费劲了。
曲不询仍双手交握抱在脑后,动也不动一下地直直盯着远处浩浩汤汤的湖水,仿佛那千顷碧波里有什么让人挪不开目光的奇异魅力。
直到沈如晚重新踏上山道,将要远去,他忽然又开口。
“喂,”他大声问,“你刚才说的那个倒霉蛋,他叫什么名字啊?”
沈如晚微微偏头,脚步一顿。
她垂着眼睑,眼睫也微微颤动,沉默,但过了一会儿,又像是根本没听见他的问题一样,回过头,继续往山上去了。
曲不询面无表情地仰躺在山石上,刺眼的阳光透过树荫照在他脸上,投下杂乱莫测的阴影。
“沈姐姐,原来……曲大哥也是一位仙君啊?”章清昱跟在沈如晚后面,走了大半段,山顶就在眼前了,这才斟酌着用词开口,“我们原来都以为他只是身手很好。”
曲不询在东仪岛上的这段日子里,表现得一直都很好相处,没有半点异人甚至修仙者的高傲,包括把曲不询请来做客的章大少,也一直都以为前者只是一位武艺很好的游侠剑客。
“剑修就是这样,除了身手好,也没什么不同寻常的。”沈如晚面无表情,“你们的判断也没错。”
章清昱哭笑不得,“沈姐姐你也用剑啊?”
这话不就把沈如晚自己也埋汰了?倒也没必要这么用力埋汰吧?
“我用剑,但我不是剑修。”沈如晚纠正,“我是法修,剑修从修行根本上就和我不同。我学法术,剑只是我的工具,术法才是根本。剑修讲究以命入剑,修成一颗锋锐无匹的剑心,方能所向披靡。”
寻常修士用剑,根本无法和剑修相提并论。
剑修是真正把所有修行都放在斗法和杀人之上的亡命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