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经是深夜,可太子赵成麟谋逆被沈云疏大人亲手斩杀一事依旧震撼了整个营地,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赵成麟的尸首被人抬到了皇帝的营帐当中。皇上已换了一身衣裳,清洗打理后,一身明黄衣衫,再也不见刚才的狼狈之色。他默默看着下头被人用白布盖上的太子尸体,面露痛苦之色。“皇上,皇上节哀,千万别伤心过度伤了龙体。”一旁的郭元礼带着哽咽之声,“太子一世英名,只不过一念之差,竟犯下此不可饶恕的大错,实在是可惜……”“住口。”皇帝痛苦的抚着额头,口气并不怎么忧思悲恸,反而怒气居多,“他哪来的英明?”郭元礼暗暗皱眉,见势不妙,立刻跪倒在地,“奴才该死,奴才失言。”“若他安安分分,朕还能保他一世无忧。”皇帝冷冷看着地面上已毫无气息的太子,“在他今夜来到营帐的那一刻,他便已经死不足惜。”郭元礼垂着头,战战兢兢地缩在一旁。“弄下去吧。”皇帝声音冷漠,“就朕当没这个太子。”“是!”“沈云疏如何了?”皇帝问道。“受了重伤,御医正在医治。”郭元礼立刻道,“据说是为了救他那夫人而受伤。”皇帝了然,对此并不多言。沉静许久,郭元礼试探道,“皇上,近日奴才听闻,在京城的时候,沈大人的确与九皇子走得极近,有人说,那秦太师和沈大人,合力,全力培养九皇子……”皇帝眼眸变得幽然起来。“皇上,沈大人今日此举,是论功行赏?还是……”郭元礼见皇帝深思,便知他开始在意沈云疏此举,便得寸进尺问道。“此事再议。”皇帝疲惫的揉了揉额头,打断了郭元礼的话,冷冷道,“你近日管得事情越来越宽了。”郭元礼瑟缩了一下,立刻匍匐在地,“奴才该死!”营帐外的尸体与受伤的人不少,血腥味却不浓,草原上的风一吹,便将那些味道全都吹散了,仿佛刚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时间不早,原本候在沈府帐外想要关怀巴结沈云疏的群臣都被苍松劝走了,原本李凤鸣和黎阳准备进去看看,可黎阳看到尹湄那魂不守舍的模样,最后还是拉着李凤鸣走了。她轻声说,“让他们单独说说话吧。”李将军了然点头,“不错,正是如此,当年我受伤的时候,除了公主之外,任何人都不想看见。”黎阳用拳头轻轻锤了锤李将军的胸膛,“你还说,如今我才知道,那箭伤对你而言算什么?一天下来就活蹦乱跳了,弄得我为你担心那么久!”“好公主,我那不是想让你多心疼心疼我吗?虽然不舍得,但是你哭起来……真的好看极了。”李将军一把将公主抱起,凑到她的耳边,”黎阳,今日乏了,我们回营帐休息吧。““讨厌……”黎阳揪着他的耳朵,眼底却有些隐隐的担忧,“你说沈大人的伤,会不会有事?看起来好严重。”“没事,他跟我差不多皮实,别被他白嫩的外表骗了。”李凤鸣道。“他的伤比你当年严重多了!”“那算什么,我下次受更重的伤给你看。”“呸呸呸!你傻不傻!你的胜负欲能不能不要在这种奇怪的地方?”黎阳在他的怀里扑腾,李凤鸣笑了笑,将她抱回了营帐。外头愈发安静,御医将药方交给尹湄,与她细细说了些事项,备好了药,便离开了营帐。好在皇家围猎,备的药十分齐全,伤口处理完以后,已是深夜。沈云疏靠在塌边,肩膀处的伤口被细致地包好,虽已经止了血,可那伤口处仍旧隐隐透出血色来,晕染开来,十分醒目。他披散着黑发,唇色不及寻常那般红,有些泛着淡淡的苍白,他的脸色更是苍白,只有一双眸子亮的吓人,乌黑如浓墨,灼灼看着尹湄。尹湄让人将擦拭过后满是血色的水拿出去倒了,为他倒了杯热水,浅浅的喂到他的唇边。沈云疏却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捉住她的手,将她的手裹在其中。他的手依旧温热,却没有从前那般灼热滚烫,尹湄心中一疼,眼眶又红了。“怎么又哭。”沈云疏看她有些红肿的眼,睫毛微颤。“沈矜严,你真的很好。”尹湄声音轻柔,有些微颤。沈云疏静静地看着她。虽然她没有继续往下说,可沈云疏却读懂了她的意思。尹湄心中情绪翻滚,泪流满面。她极少被人护着,小时候,别人家的哥哥,都会护着妹妹,但她只会被尹兴欺负。她听人说,她从山崖上掉下来之前,曾有个哥哥护着她,可她已经不记得那人的长相和名字,大家都说,在那之前,大家都不爱理她,也没有人与她玩,反而大家都爱欺负她为乐,看她大哭,孩子们就围着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