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看来,这一幕看起来是如此的凄惨与不近人情,甚至有个年轻的男人别过头去,面露不忍。
维诺举着枪的右臂缓缓下沉,拜达斯所赐,这根金属义肢确实很稳,稳到不会暴露维诺内心最后那点对生命的怜悯。
达斯看见维诺的动作,内心又燃起一点点希望,他停下不断磕头的动作,将头扬起,认命一般将自己完全像维诺敞开,脸上甚至出现一抹希冀的微笑,迎接即将属于他的结局。
他知道维诺的,面冷心软,既然维诺现在要杀他,那就说明,伊恩有救了。
枪口稳稳地,对准跪在地上的人的眉心。
黑发少将垂下眼睫,俯视这个曾经他单方面认为的朋友,漠然开口。
“你弟弟无辜,你的战友就不无辜么。”
“你弟弟遭受的十年罪苦,有一半要归功在你头上,现在你说想救他?不觉得讽刺么。”
“达斯,我不会帮你,没人会帮你救你弟弟。”
他说话声音并不大,情绪也不激烈,声调淡淡的,像是往日和达斯打招呼一般。
夺走了达斯最后的期望。
“不——!求你——!”
维诺看着达斯眼中最后的光芒破碎,痛苦、无法置信、悔恨,让那张脸扭曲起来,他不再有耐心,利落地扣动扳机。
“砰——!”
在最后的一瞬间,达斯终于后悔到绝望,恨不得回到当初掐死那个打算做奸细的自己——他的死亡,竟然连什么都无法改变。
他以为自己忍辱负重了的这十年,所有做的不过是一场无用功而已。
究竟是为什么啊……
闷闷的声响爆开,粒子光束在瞬间穿透了人体脆弱的头颅,达斯保持着面色痛苦、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的模样,顿在原地片刻,然后颓然倒下,胳膊扭曲成奇怪的弧度,毫无形象体面可言地瘫在地上。
冰冷的丰碑下,叛徒的鲜血缓缓流淌,祭奠着碑中的英灵。
众人看着这一幕,心中的愤怒终于有所减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落寞。就算叛徒死了,那些人也永远回不来了。
随着身体的倒地,一个包着蓝色礼物纸的小盒子从达斯的衣兜滚了出来,在地上翻滚几下,粘上一点鲜血后,摇摇晃晃的落稳。
维诺按下扳机后,没有再看倒下的人,他收起枪,面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众人,深吸一口气,提声说道。
“叛徒处决了,但我一点也没感到高兴。一个本应是我们信任的人、可以交托后背的人,背叛了我们。”
“我知道,往日我的情绪并不外露,也不会表现出我对战友的感情,”黑发少将额前的黑色碎发被风吹起,露出他隐隐变红的眼眶,黑眸隐约泛起水汽,“但那并不代表我不在意你们。”
“我知道身为守边的将士,战损是难免会有的,但我带出去作战的每一个人,我都想完整地把你们带回来,所以第三军团的战损率一直是全军最低的。”
“所以有自己人在背后捅刀的时候,我才这么生气!”
“我不希望我们第三军团今后再出现另一个达斯,有困难不向自己可以交托性命的兄弟们寻求帮助,反而去找外人!靠出卖自己的弟兄解决困难!”
“你们有任何困难,不管是经济紧张、家人有难、人际关系有问题,还是什么别的你们解决不了的问题,都可以来找我、找夏将军!我是你们的少将,不是一个只会对你们发号施令让你们送死的人,也是你们的兄弟!你们可以信任我!”
少将的声音随着情绪的激动,慢慢变得沙哑起来,声音充满痛苦。他在痛苦自己的军团中出现了本来可以避免的悲剧,到最后他几乎是在低喊着请求他们,去信任他,不要轻易选择背叛。
第三军团围着少将的人群中,有的汉子刚才看达斯跪在地上哭喊都没动一根眉毛,现在突然抬起手,迅速抹了一把自己即将泪崩的眼眶。
没人笑话他,因为别人也在忙着忍泪。
这一刻,士兵们突然觉得,维诺少将和他们挨得很近,心灵之间的距离是如此之近,让他们明确的感受到少将冷淡表面下那颗柔软的心,和对他们的在乎和重视。
有人擦了擦通红的眼睛,粗声粗气地大喊出声,“我们不会做叛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