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半年来,他魏泽方再没能把头抬起来过日子。
眼下,袁氏看着他那窝囊样,更是气得很,拿着颠勺把锅盖敲得“哐当哐当”响。
蹲在墙角玩雪的两个儿子朝这边看了眼,麻木地继续搓雪。
见怪不怪了。
“老娘嫁给你真是白瞎了眼!大过年的,我可以不吃肉,你叫儿子吃什么!”
魏泽方指指房梁:“那不还挂着一斤么。”
“一会儿你二妹回来了,不得给人家切个半斤。还剩半斤,谁上咱家拜个年都吃不上两片肉!”
听到“二妹”魏泽方就来气:“提她干嘛,她如今不得了了,连公主的高枝都攀上,怎会回来看我这种穷亲戚。”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我不介意亲戚穷不穷,毕竟我也不富。”
夫妻两个齐齐扭头,见魏如青一袭崭新的碎红袄子站在门口,两手拎满了年货。
“我只介意,亲戚真心不真心。”
魏泽方浑身一震,怔愣了足足两息,随即笑出了满脸褶子:“真心!那当然真心!”
立即回头指挥袁氏,“赶紧把肉煮了,一斤全切了!”
魏如青这次回娘家,可不是来吃穷她哥的,她带了一斤腊肉,一斤白糖,一只卤鸡。
另给两个侄儿带了饴糖,给嫂嫂带了香膏和花布。
两个孩子亲热地喊姑姑,抱着饴糖美滋滋地吃起来,嫂子则咧着牙花子,麻溜地把肉丢下锅煮。
魏泽方:“那我的呢?”
魏如青坐下:“你老给我添堵,我才不乐意送你东西。”
魏泽方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很快却又收住。他殷勤地给二妹倒上茶,半丝不敢有意见:“哥以前不懂事,你晓得的,我是咱家唯一的男丁,爹娘老惯着我,都把我给惯坏了。”
魏如青:“哈,你还知道你被惯坏了啊。”
“啪”!魏泽方哈着腰轻轻地扇了自己一耳光:“以前叫你受委屈了,哥以后一定改过自新,多听多学,再也不做混账事儿!”
魏如青抓了把瓜子,悠哉悠哉地嗑起来,对于他的认错,可是没有半点感动。
“快别放屁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可不信你能改好。”
二妹说话真不给面子,魏泽方心里头急得不得了。
若非儿子就在旁边玩儿,他真想膝盖一弯给她跪了。他的人生眼看着就要掉到泥里头去,只有二妹还能拉他一把,若不赶紧抓住机会,这辈子就完了。
“不过,”魏如青嗑了粒瓜子,瓜子壳照他脸上丢过去,魏泽方闭了下眼睛,保持住了那谄媚的笑。
“你要是够识趣,我也不介意分你点儿汤水。”
魏泽方被这瓜子壳丢高兴了——二妹还愿意给他脸色,那就是还有机会!汤水也好呀,有钱人家的泔水桶都够养活人的。
“我识趣!我这人没啥优点,可就一点——你往地上扔根骨头,我绝对比狗跑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