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不明白,顾慎言为什么会忧虑。
就算忽然发现自己是个乌鸦嘴……应该也不至于如此吧?
顾慎言愣了愣,然后下意识扭头看向一点红,语气略有些歉疚道:“是我吵醒你了么?抱歉,一时想的太入神,忘记你还在旁边休息了。”
一点红摇了摇头,说自己本来就没有睡着。
“不习惯跟别人睡在一起?”顾慎言面露恍然之色,笑道:“这很正常,毕竟习武之人嘛,警觉性都很强,除非是关系特别亲近的人,比如说夫妻或者生死之交,否则都很难在旁人面前安睡。”
因为不够信任,所以潜意识里不敢放松警惕。
一点红张了张嘴,想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对顾老板当然是全身心的信任,即便顾老板直接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他都不会有丝毫闪躲。
他会睡不着,其实是因为莫名其妙的兴奋……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到自己和顾老板现在就躺在一张床上,距离近到能够感受到顾老板的体温,听到顾老板的呼吸声,甚至连胳膊都只是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贴在一起,一点红的心跳便会不受控制的加速。
他竟感觉到难以言喻的喜悦。
可犹豫了片刻后,他到底还是没有出言解释,仿佛默认了顾老板的说法。
因为实在是不好意思把真实的原因说出口。
不过一点红也没有忘记自己原本的目的。
他知道自己其实不太会说话,也不擅长宽慰别人,但他还是想尽一点微薄之力,让顾老板能够不再那么忧虑。
“南宫灵身上发生的事情虽然离奇,但我、我们都不会觉得你是什么不详之人,也不会因此心生疏离厌恶。”
有很多人会将乌鸦嘴视为不详,不愿意和这样的人接触,可一点红是真的不在意这些。
在他眼里,顾老板永远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一点红的语气虽然稍显僵硬,但却掩盖不了满满的诚恳之意,叫顾慎言有些动容。
一个平常总是沉默寡言,说起话来能多简短就多简短的人,为了安慰自己,竟破例说了这么长的话,也是怪难得的。
他侧过身去,冲一点红露出了一抹浅笑。
然后解释道:“我担心的不是这点,因为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我相信你们。”
看着顾慎言透着暖暖笑意的双眼,一点红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耳根有些泛红。
心底有喜悦泛滥开来。
顾慎言没有注意到这点,他垂下眼帘,认真地对一点红解释道:“我只是在担心,自己可能会控制不好这个能力。”
能力越强大,就越是应该克制,这是顾慎言在习武之后,受到的第一个教诲。
他还能清楚地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那时的他个头还不到于睿的膝盖高,怀里抱着一柄又短又小的木剑,被于睿带到了论剑台上。
于睿指着远处被白雪覆盖的最高的那座山峰,问他如果站在那里,还能不能看到山脚下的风景,又问他想不想站上去看一看。
顾慎言说不想,因为山顶风很大,会很冷。
于睿当时就笑了,说怕冷也不行,每个纯阳弟子在习武之前,都得去山顶走上一遭。
说完,她便带着顾慎言登上了那座山峰。
那里果然很冷,冷的当时还没开始习武的顾慎言直打哆嗦,顾不上再好面子,死死地缩在于睿怀里,把自己窝成了团。
但那里的景色也美极了,是顾慎言从未见到过的风景。
天空仿佛近在咫尺,身边有云雾缭绕,皑皑的白雪一望无际,从高处眺望,好像能将整个世界都收入眼底。
于睿告诉他,习武之人与普通人的区别,就是所站的高度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