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心欢喜而来,却落得心灰意冷而去。走到垂花拱门时,门外传来了沈郗同僚的讥笑。
“沈郗怎么娶了这么一个小家碧玉啊?看他平日那副矜贵自傲的样子,这眼光也不怎么样嘛!”
“哎,娶妻娶贤嘛,这沈夫人想必也是有什么过人之处的。”
“说起来啊,方才我可看见了,就沈夫人那身段啊,沈郗可是捡到宝喽!”
许知窈一张粉面涨得通红,紧紧地捏着拳,纤长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可除了忍气吞声,她什么都做不了。
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许知窈仓惶地转过头,待看清了来人的相貌,泛红的眼里满是失落。
吉祥低声唤了一句“夫人”,恭敬地将食盒转交给了她。
许知窈一愣,喉头泛起阵阵酸涩,她落寞地垂下眼眸,沉默地接过了食盒。
拱门外的谈笑声戛然而止,她面色苍白地穿门而过,在那群人惊愕尴尬的目光中仓惶离去。
久远的记忆再度涌上脑海,无论过了多久,她都忘不掉那日的沮丧和落魄。
那件事过去后没多久,沈郗就回到了府上。可他面色冷峻,一如既往的冷淡疏离。
望着那双淡漠的眼眸,满腹的委屈最后也还是没能说出口。
指尖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许知窈心中一颤,忙低头看向冒着血珠的指腹。
她已经许多年没有被针戳破手指了。
和大多数的闺中女子一样,她很小的时候就学起了刺绣。她的父亲是吏部一个极没有存在感的郎中。
家中本就不富裕,全靠着嫡母陪嫁的铺子贴补家用。因此在许家的那些年里,她这个庶女能得到的东西实在是少之又少。
一根绣花针,几摞丝线,一些布块,不值什么钱,却足以让年幼的她觉得欢喜。
再长大一些后,嫡姐有了专门教导她琴棋书画的女夫子,而她们这些庶女却只能躲在房里绣花。
父亲不是没提过想让庶女跟着嫡女一道学习才艺的事,却被嫡母三言两语给驳回了。
可许家好歹是官宦人家,总不至于养出不识字的女儿,平白叫人笑话。在父亲几次三番的游说下,吴氏最后还是给她们单独请了个教书先生。
比起那位才艺双绝的女夫子,那个年老刻板的教书先生实在逊色了太多。
嫡姐学《论语》的时候,她们在背《三字经》;嫡姐背《诗经》的时候,她们在默《女诫》。
差距一点点被拉开,嫡姐在吴氏的精心教养下成了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而她们却是默默无闻的野花野草。
可识了字又如何呢?她们这些庶女的命运从来就不在自己的手上。吴氏养着她们,也不过是为了置换更大的利益。
几人之中相貌最出众的二姐姐被许给了京兆尹做妾,最温顺听话的三姐姐做了工部郎中的续弦,而她原本的命运也是如此。
父亲在吏部经营多年,却始终没能更进一步。官场上到处都要花钱打点,可他的俸禄实在太过微薄,吴氏的嫁妆虽丰厚,却也不能一味填补这个无底的窟窿。
这时,吴氏相中了城中的富商。那富商经营了诸多产业,恰逢原配过世,经人引荐后,年逾四十的他求到了吴氏跟前。
不拘哪一个女儿,富商只求能和官吏结亲,以图助力。吴氏一心求财,自然答应了个痛快。
当时未出嫁的庶女只有她和六妹妹。六妹妹比她小一岁,又有姨娘护着,不像她孤苦无依。
就在她被推到风口浪尖上,心灰意冷的时候,沈郗出现了。
彼时他已经入了都察院,正是前程似锦的好时机,却像救世主一样,从天而降、闯入了她的生命里。
芝兰玉树、龙章凤姿,所有的溢美之词都不足以形容她初见沈郗之时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