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子坐在地上,地上是泥,是羊粪,是鸡粪,她就那么坐着,大岔开了腿,一边哭一边说,鼻涕下来,擤了一甩,在衣服上一抹……
看到这一幕,她眼前一黑:我儿子是现在的样子,这得是老天保佑。
她的火气蹭的一下就起来了,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冲过去,拽住这女人鸡窝一样的头,拉着就打:“谁的儿子?谁的儿子!我叫你害我儿子……”
她不会骂人,半辈子了,都没打过人!这会子却像是母狼一样,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常年干农活的高引娣根本就挣脱不了。
她拉着高引娣的头发,拖着人往边上的石墩子上去,把高引娣的头一下一下的往石墩子上撞。
金运达吓了一跳,要过去,四爷给拦了:“没事!叫我妈打,把这口气出了。”
那些围观的想上前拉开,四爷忘边上一站:我看今天谁敢过来。
有人跑去叫尹厚禄,尹厚禄早看见了,那阵仗吓人的人,听说人家家里还是当官的,他哪里敢过去?
韩英拽着对方的头发,颠来倒去的只那两句话,高引娣挣扎着,一滴眼泪没掉,可韩英那眼泪就像是决堤了一样,“都是女人……都有孩子……你抢人家的孩子……你长没有长心……你摘了我的心肝……把我的宝贝当草……我跟你拼命……”
那是真的跟疯了一样,要拼命的架势,真的没有人再敢上前。
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原主过的是什么日子,在知道人家的家世之后,更知道这孩子遭受了本不该他遭受的太多东西。
偏拿尹家这两口子没办法,送也送不到大牢的!而今一见面,高引娣唱念做打,这不是找打吗?
这顿打,她挨的不怨。
好些大娘婶子看着韩英像是疯了一样的样子,反而心有不忍,一个忍不住,眼泪先下来了。
四爷站在边上看着,直到看到韩英像是脱力了一样,这才给抱起来:“妈——妈——过去了——”
韩英朝着金运达喊:“他们不得好死……我不叫他们得好死……”
金运达:“……”这种窝囊人,除了这个事,再无大恶,怎么叫人不得好死?
韩英思及此,恸哭道:“她的孩子……都不得好死!都死在她前面……”这是她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诅咒了。
可无力的是,除了诅咒,拿这种人没办法。
打了,骂了、哭了、闹了,不顾体面的诅咒了,跟个泼妇一样撒泼放肆了,到了车上这口气喘过来,满身的狼狈,压在胸口的东西好像有些松动了,反倒是轻松了起来。
四爷把水递过去:“喝点。”
韩英接了过来,咕咚咕咚的喝了半瓶子。
金运达没有说话,只不时的侧头看一眼。
韩英胸口起起伏伏,气息依旧不平。
金运达:“……”车上有司机,没法说什么。
直到回了酒店,金运达才坐在边上跟韩英说:“你恨,我也恨!夜里睡不着,我不止一次的琢磨着……这要讨不回来,我心里过不了这个坎儿去!我甚至都想着,得绝症的人多了,给一笔钱还要不了这些恶人的命!
或是,国外务工的机会也有,想法子送出去,出去了就别想回来!我气上来,也动过杀人的念头!”
韩英将脸埋在丈夫的脊背上,没有言语。
金运达这才又说:“……这家人要是像是那个乔家人,怎么拾掇都可以!可这家人就跟周芳孩子的买家一样,无能愚昧愚蠢到这个份上……所谓的惩治……”只能,“你就当那就是牲口,是畜生,是不通人性的东西……人要是跟畜生较劲,人就是被气死,畜生还是不觉得啥,还是一样吃一样睡,一样跟畜生一样过日子……”
“非摁着头,叫认命!”可咋就这么不甘心呢!他们凭什么就无罪?
金运达转过身,拍着妻子:其实想报复的手段有很多,他们家不是还有儿子吗?勾搭着一个孩子不学好,还不容易吗?只一个赌,就能叫这一家子万劫不复。
但是,做不了呀!心里有个底线在,再是恨不能食其肉,依旧做不了突破底线的恶事。
他安慰妻子说:“行善积德,必有余庆。以后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比什么都强。这些人已经耽搁了咱们十八年了,再不能为了这个继续纠缠!你就当……他们不值得你浪费时间吧。”
四爷在隔壁的房间里,处理后续的事。高引娣伤的不轻,怕是有些脑震荡的。这打架要是报警,也是需要处理的。
四爷还担心被讹诈,却没想到,高引娣没报警,悄悄的关门闭户了!
当晚,高引娣做了噩梦,梦里有一头母狼撕咬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