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六叔。”叶南容朝坐上两人请安。
凝烟也随之道:“祖母。”
说完,她深呼吸转向叶忱的方向,几乎是挤出声音,“……小叔。”
这两个字,光是滑过喉咙都让她觉得艰难无比,自喉咙生出的拉扯感一直揪紧到心口。
太过明显的异样,让旁人都看出不对劲。
“怎么了?”叶南容低头问她,“可是又觉得不舒服了?”
叶老夫人也关切道:“是啊,方嬷嬷说你不打紧了,可是真的好了?”
面对询问,凝烟愈发羞愧难当,偏偏还当着小叔的面,她实在没法让自己镇定。
叶忱不是不想开口解围,可是小姑娘自清醒过来后,就一直在让他生气。
看到她唇瓣被咬得发白,叶忱怀疑再用点力是不是就要给她咬出血来。
他嘴角几不可见的压下,说:“大约路上走来累了,方嬷嬷拿座来。”
沉稳的声音抚过凝烟乱如缠麻的心,抚平本就是因他而乱的心神,凝烟镇定下来,朝叶老夫人道:“让祖母担心了,是走得有些气急喘动。”
叶老夫人这才放心,“坐下歇会儿,喝口茶。”
叶南容虚揽着凝烟坐下,“慢些。”
凝烟轻颔下颌,朝他柔柔一笑,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小叔遥落在她身上的视线里,好像有什么讳莫如深的意味透出来。
一定是她还没有整理好心境的缘故。
叶老夫人在旁看得眉开眼笑,怎么瞧两人都是天作之合的登对,叶忱也在笑,只是半分没达眼底。
“我正好有事与你们说。”叶老夫人看着二人,“你们成亲也有些时日了,按理三郎你是要陪着凝烟回门的,因为路途遥远,才没有去。”
凝烟垂头难掩落寞,登上进京的船只时,她就知道自己或许再也没有机会回到江宁。
叶老夫人心疼的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叶南容道:“我想让你陪着凝烟一同回沈家省亲。”
凝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是真的,她望向叶老夫人,眼里的欢喜和激动呼之欲出。
叶老夫人瞧着只觉得心软,只是这事得叶南容心甘情愿才行,否则被她逼着,只怕又要事与愿违。
叶南容听后果然如叶忱所言,折眉迟疑道:“若去江宁少说要一两个月,翰林院里事务繁多。”
他余光看到,妻子原本欣喜透亮的眼眸变的黯淡,抿唇缄默不语。
“只是一两个月,也耽搁不了什么。”叶老夫人望向叶忱,想让他帮着说几句,“你说呢。”
不料叶忱却毫不容情的对叶南容说:“你才入翰林,资历根基最浅,别的我不多说,你自己考量。”
叶老夫人剜了他一眼,哪想到他如此一板一眼。
“我去与你们翰林说,这点面子他总是能给的。”叶老夫人干脆道。
叶南容心中难以抉择,六叔的话他自然懂得,然而面对妻子,他又难说出拒绝的话,她必然很想念家中。
“还是不要让夫君为难了,将来总有机会的。”凝烟说着低下头,眼睫也轻轻垂落,说不出的落寞。
委曲求全的模样让叶南容心里轻轻的揪紧,不舍。
“我陪你去。”叶南容说。
叶忱审视向他,他早知道侄儿优柔寡断,他以为让他写下那篇放妻书,给他紧过弦便能一蹴而就,是他高估了叶南容。
叶南容被他看了一眼,心里忽然感到羞愧,他还没与六叔说,他后悔了,他想和妻子重新开始。
叶南容话一出,凝烟和叶老夫人都愣住了。
凝烟怔怔不敢置信,叶南容看着她又说了一遍,“我陪你回江宁。”
叶老夫人连声说好,“我这就让管事着手准备回门礼,方嬷嬷,快交代下去。”
“六叔。”叶南容看向叶忱,想寻时机向他解释,“不知六叔一会儿是否有空。”
凝烟听得此话,搁在膝上手慢慢揪紧,她知道夫君要与小叔谈的事自己无关,可还是说不出的不自然。
叶忱视线瞥过她捏紧到绷白的手,没有接叶南容的话头,而是淡漠道:“你决定了就好,陈翰林那里我去帮你言语,但马上就是祭祀大典,动身也要等到大典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