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膳,她照例扶着凝烟散步,两人走在梅林里,她便捡着趣事和凝烟说,不知不觉就绕到了高怀瑾身上。
如今凝烟也不再忧心两人,听凝玉与自己说这些,还听得有趣。
沈凝玉正说到高怀瑾惹自己生气,凝烟却忽然停住了步子。
她疑惑转过身,就见凝烟站在原地,蹙眉捂住肚子,神色痛苦。
沈凝玉一惊,“阿,阿姐?”
凝烟紧紧握住沈凝玉的手,呼吸急促,眼里同样慌乱,“我好像,好像要生了。”
沈凝玉一听脸都白了,“不是还有半月,怎么这要就生了?可是被高怀瑾气着了?”
“呜,早知我不说了。”她急的跺脚,张望着喊人:“来人,快来人!”
守在不远处的丹枫很快过来,“夫人!”
沈凝玉语无伦次道:“阿姐要生了!快扶她回去,叫稳婆!”
阵痛袭来,凝烟痛的双唇煞白,丹枫立刻扶着凝烟回汲雪居。
沈凝玉追在后面,又急又慌,吩咐这个吩咐那个,末了才想起道:“快去告诉六爷。”
武英殿里,
叶忱正内阁与官员议事,不疾不徐的话音突兀戛断在喉间,坐在下首的官员疑惑看向他。
叶忱心口的剧痛一阵接一阵,他抿紧嘴角起身,“改日再议。”
话音落下,人已经走出大殿,衣袍翻飞。
叶府的下人牵了马就要赶去宫里通传,才驰过街巷,迎面就碰上了叶忱的马车。
汲雪居里叶老夫人,各房的夫人都已经到了,叶老夫人焦灼等在产房外,看到叶忱回来,松了口气走上前,“你来了,刚发作,又是投胎,恐怕要些时候才能生出来。”
叶忱面色沉凝没有说话,心口的痛意直逼灵台,他都痛成这样,那小姑娘现在有多痛。
与此同时,屋内传出痛苦无力的嘶声。
叶忱脚下微晃,心口如同被撕开,剧痛渗透进四肢百骸,撕扯着他灵魂,仿佛要将他从躯体里剥离。
叶老夫人见他面色过分难看,额头冷汗淋漓,宽慰道:“你也别太担心。”
话未说完,叶忱已经推门走了进去,屋内弥满着血腥气和紧张,产婆丫鬟各个神色凝重。
凝烟满脸痛苦躺在床上,浑身湿透像从水里捞出来,气息弱的让叶忱忘了痛楚,只有心惊和恐惧,一种又要失去她的恐惧。
他快走过去,将她抱进怀里,凝烟落着泪,目光涣散的望着叶忱,无助极了,“好痛,叶忱……”
“我知道,我着陪烟儿痛。”叶忱声音竟然在发抖。
产婆和丫鬟不妨叶忱会进来,一时愣在原地,叶忱冷声道:“都愣着干什么?”
众人赶紧接生。
又是一波阵痛,凝烟痛的难以呼吸,死死咬住下唇,叶忱心疼扯出她咬得惨不忍睹的唇,让她咬住自己的指腹。
产婆急声道:“夫人用力,马上就出来了!”
凝烟已经分不清脸上是汗还是泪,口中弥漫着血腥,是叶忱的,她透过朦胧的视线,恍惚看向叶忱,他唇线抿的极紧,一言不发,目光紧锁着她,血丝爬在眼里。
产婆的催促声一次比一次急,叶忱盯着她说:“烟儿,用力。”
绷紧的声线里噙着的恐慌。
凝烟痛到恍惚的思绪清醒了一些,她想说什么,却已经顾不上,拼尽全力去用尽。
“出来了!出来了!”产婆喜出望外的喊,“六爷,夫人生了!”
婴儿的啼哭,奔走相告的贺喜。
叶忱却什么都没听见,凝烟已经晕死过去,心口翻天覆地的痛楚一点点消散。
而小姑娘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躺在他眼前,血腥味缭绕,这一幕几乎要将他带回那无望的年月里。
叶忱目光晃了晃,猛地掐紧被咬破皮肉的指腹,升起的痛意于他竟然如同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
凝烟一直在昏睡,叶忱就寸步不离的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