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序霆“嗯”了声,乔初意边享受辣椒的香味边嘀咕:“你不是北京人么,又不是杭州人。”
“我妈饮食习惯清淡。”周序霆仰头喝了口雪碧,小瓶的,很快见底了,他连同盖子扔进脚边垃圾桶,“再说,我一岁就在杭州了,怎么不是杭州人?这还得你说了算?”
“当然。”乔初意很较真,“你骨子里流的北京人的血。”
这不,生来就比谁高贵似的,眼高于顶,拿鼻孔看人,在院里是孩霸王,在学校是太子爷。
不过谁让他爸从北京调来就是当领导的呢。
乔初意心底暗叹一声,埋头吃面。
似乎每个人都有特定的来处和去处。
就像他们一家从北京来过杭州,最后还是回到了北京。
就像他们短暂相遇过,还是会分道扬镳,各自走各自的路。
出于礼貌,他们该回病房道声别,但周序霆怕人家又满口感谢,甚至要送礼,吃完面就准备走了。
乔初意站在他旁边笑:“做好事不留名吗?”
周序霆也笑:“怎么没留?”
乔初意侧过身疑惑地眨眼。
“她不用知道我是谁。”他看着远处的车流缓缓,眼底像铺满一片夜空,“只要她永远愿意像今天这样无条件相信我们,所有人遇到任何事,都愿意相信我们,就够了。”
乔初意心口一颤。
想起他拿出军官证的时候,那个女人就毫无保留地放心把孩子交给他,心底有种隐秘而陌生的澎湃激荡。
当年周序霆去军校,背地里说法不少。
有人说是他性格太野,送进去改造,有人说是为了承家族衣钵,也有人说他走这条路会很顺,有个未来当将军的爸爸,怕是会一路开绿灯,还愁什么前途。
这样的捷径摆在面前,傻子才去干别的。
乔初意以前不知道,可现在她觉得,那些人说的都不对。
“来了。”身边的人忽然开口。
乔初意回神,看见周序霆拦下出租车,打开后座车门。
她坐进去,周序霆紧接着进来。
晚上不堵车,回学校只用十几分钟,看着车外不断倒退的夜景,就好像数着被快进的时间,这段旅程转眼就结束。
乔初意不让他送到宿舍,就停在体育场后的小路边,走回宿舍只要一分多钟。
这边灯光暗,也少有人来。
就简简单单道个别吗?她想。
明天他就要走了,这段时间别的不说,确实承蒙他不少照顾。
但除了道别和道谢,还能说什么?
她肚子里好像堆了许多话,脑海里却一片乱糟糟。
“我明天早上六点的飞机。”男人低声开口。
乔初意抿了抿唇:“嗯。”
“我现在驻地在新疆,有点远。”周序霆继续望着她说,“那边治安不如内地,事儿多,信号也不好。等我有时间有条件,一定联系你。”
“……哦。”心脏里像在敲锣打鼓,嘈杂得连他声音都听得模糊,又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胸口里膨胀出来,她用力捏着衣角,甚至不敢肆意呼吸。
周序霆见她低着头,只留给他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轻叹一声,问:“懂我意思吗?”
乔初意脑袋里雾蒙蒙的,又隐约窥见一丝轮廓,遥远模糊,不敢确信。
“得跟你明说是吧。”周序霆笑了笑,低下声,无奈中夹着隐约的温柔,“我这人说话不好听,做事儿吧,以前也挺浑蛋,我知道你以前讨厌我,但现在应该没那么讨厌了。”
乔初意抬头瞄了他一眼,像猝不及防跌进一面柔软的湖。男人眼神专注,星星点点的亮。
“你看我现在这个样。”他顿了顿,不容拒绝地掠住她双眸,“还算够格追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