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大哥,我们的钱白天都进货了,实在是凑不出,这样吧,我给你们货,我们的货一箱进货价就三千五了。”
男人想了想,答应了,叫着兄弟们去后头卸货,周应川在上头拿着小刀假装划着扎雨布的绳子,车停的靠边,往下一步之遥就是足够隐秘的树林子。
趁着他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卸货上,王兆兴和老刘从另一侧蹑手蹑脚的下车。
摸着下了路,钻进树林子,王兆兴刚松了一口气,谁知道老刘那个没用的吓得脚软了,脚底下被树枝一绊,摔了个狗吃屎,动静直接惊动了那边。
“他们有人跑了——!!”
“大哥!是他们老板要跑——!!”
坏了!!
王兆兴暗骂一声,一把拽起老刘往前奔,树杈子划伤了他的脸,与此同时地,他身后骤然间几乎是火光大亮!
“操——着火了!!”
“大哥!他们阴我们——!!”
王兆兴惊诧地回过头,只见周应川站在货车上,他一脚踹下了正在燃烧的棉布,足有一米宽幅的成卷棉布急速引燃,在雨里爆燃成一条窜出的火舌,如一条烧红的卷铁将要来抓住他们的男人一下子拦在了外头!
“走!”
王兆兴不敢迟疑,紧紧捞着老刘,不知道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子里跑了多久,脚下的路泥泞万分,一脚深一脚浅。
在迈向改革的波澜壮阔里,时代的洪流无法避免地混挟着大量泥沙翻涌,也许很多企业家在回望过去时,也都曾经历过一些惊魂时刻。
但不得不承认,这也是危险与机遇并存的最好时代,要想得占鳌头,就得比别人敢拼敢闯,越乱,越要稳,越险,越要搏,殊死一搏,险中求胜,方能杀出一线生机。
终于看到曲河收费站的光亮,王兆兴浑身已经看不出样子了,他拍打着收费员,让她报警。
收费员吓坏了,赶紧报了警,可也不敢他俩进,王兆兴和老刘也不在乎了,一屁股瘫在地上,浑身的骨头像是在铁轨上叫火车碾过一遍。
“到了,终于到了…”
老刘大口大口直喘着粗气:“老板,警察、警察什么时候到…”
王兆兴同样也喘着气,他不知道,这他妈附近连个人烟都没有,要是警察有那么快到,那帮子村痞恶霸能敢嚣张到那个份上?
见他不说话,老刘吓得都结巴了:“那…那小周,小周怎么办?他叫他们堵着,他会不会,会不会被他们打死啊…!”
王兆兴闭上眼,他的脑子此刻已经嗡声作响,成了一团浆糊,他心里有种预感,全完了…
真是全完了…
来之前,他被人在厂子营收上下套,好不容易找了批货堵上窟窿,又他妈的遇上一帮杂碎,他听周应川说过,他还有个眼盲的弟弟,自己的货也没了,百来万打了水漂,申州的房子也得叫银行封了…
从前有人跟他说,人生的转折就是他妈一时半刻的事,他还不信,现在他信了,一时能让人生,一时也能让人死。
王兆兴面如死灰,过了一会儿,突然地,老刘似乎看见什么,他支着手掌大喊:“是我们的车!王老板!那是我们的货车!!”
王兆兴顺着他的大喊抬起头,凌晨四点多,漆黑一片的公路上,一辆货车冒着雨向收费站驶来,看清车牌后,他猛的向前弓背。
“是小周!老板!我看见了!真是周应川!”
王兆兴不敢相信撑着地,踉跄地站了起来,随着一声摩擦在泥泞路上的刹车声,车门打开,周应川从车上下来了。
“…损失了两匹棉布,其他的,都在。”
周应川看着王兆兴,一笑,满嘴的血往下滴,王兆兴满眼惊慌,一下子上前,两只手死死扶着要倒的周应川。
“应川?!应川!!上医院!老刘,快开车上医院!!”
王兆兴扯着嗓子大吼着,周应川咳了两声,将手里的车钥匙扔给老刘。
“不用…回去,开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