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铮慢慢放下了手里的报纸,也看向了他。
万德武突然腿就一软,跪在了地上。
侯建军愣住,呆呆看着他。
万德武脑袋一片混沌,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是觉得腿发软,站立不住,或许他是下意识的想坐下,又或许,是真的想跪下,总之,往下瘫坐的时候成了跪在地上的姿势。
刚刚进卧室,万德武首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他也没说这边的事,估摸着一两天就能出去,何必叫管婕担心?但问起家里保姆小翠,管婕说留了字条辞工去南方了,万德武倒也没太在意,怪不得陆铮和他那条狗那么笃定,原来是有这么一手,这些事以后慢慢说就是。
万德武旋即呼了北京的一个传呼号,等了半个多小时,电话铃终于响了起来,万德武倒是没着急,这次回话,还算快的呢,那位爷,忙得很,而且脾气大得很,这个点呼他,能回就不错了。
却不想接起电话,却不是那位爷的声音,回话的人是那位爷身边的跟班,叫小六,原本便是北京城的一个顽主。
小六冷冰冰的说,你的事四哥都知道了,四哥叫你放心,你家里老小,四哥都会叫人照顾好。随后小六便暗示万德武,如果把四哥的事泄露出去半点,你自己琢磨是什么后果,琢磨琢磨你老婆、父母、前妻和孩子。
小六又告诉万德武,以后不要呼这个号了,四哥觉得你做违法的事,太不争气,以后和你也就没什么瓜葛了。
随后,小六就挂了电话。
万德武立时便傻了眼,如坠冰窟,显然,小六担心有人监听,说话措辞都很注意分寸,但话里话外,该透露的信息都透露了,就是四哥不会插手管这件事,而且,从此以后,和他的关系也一刀两断。
万德武心里的依仗突然崩塌,本以为四哥出面,这个小麻烦必然迎刃而解,谁知道,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
在卧室浑浑噩噩坐了几个小时,万德武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着出来的,又怎么开门出来的。
此时瘫跪在地上,万德武一句话也说不出声,嘴唇颤抖着,好似霜打的茄子,几个小时前的高傲和嚣张早已消失不见。
陆铮就拍了拍万德武肩膀:“你就老实交代,争取宽大吧。”
转身,便向外走去。
来看万德武,本就是想看一看那边会有什么反应,看来,那边是放弃了万德武,但这个梁子,却是结下了,至于这个梁子到底有多大,就要看那边怎么想了。
侯建军屁颠屁颠送陆铮出门,回来后,看着仍烂泥般瘫跪在茶几旁的万德武,侯建军脸上渐渐浮起了一丝狞笑。
看万德武的样子,侯建军就知道他完了,看来什么狗屁京城公子,都瞎吹呢。
拎起万德武脖领子,像拖死狗一样拖着万德武向卧室走去,侯建军狞笑着说:“老万,咱俩好好聊聊!”
卧室门关起,里面,立时响起了杀猪一般的嚎叫……
……
一月二十九号便是春节,眼看便没几天了,广宁的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今日春光明媚,早上周大清还帮陆铮开窗透了透气。
办公室里,陆铮翻看着万德武的口供。
沙发上,坐着县长王同迪和政法委书记马跃武、县法院院长冯德才。
看口供里,万德武和王同迪虽然交往密切,却没什么利益输送,甚至万德武送的一些小礼物,王同迪都折价还了现钱,贵重礼物,王同迪一概不收。
现在的万德武,在口供里自不必说谎。
陆铮瞥了眼王同迪,这位和自己搭班子的县长,倒不简单呢。
县里很多干部,或许都以为万德武折了,王县长必定垮台,因为两人关系之密切路人皆知。
陆铮又看向了冯德才,说:“万德武的案子检方已经提起诉讼,你怎么看?当然,咱们只是私下沟通交流,我们的意见不影响你们法院判决。”
万德武的案子侦办极为迅速,三天前送检,检察院复核后便在今日提起了诉讼。
冯德才同样是陆铮的老熟人,陆铮在广宁时,他便是法院院长了,这位工人出身的法官浓眉大眼,灰色便装,很朴实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