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蟑螂显然已经远远不能形容陆铮在官场的适应力、生存力和冲力。
乌山官场的不倒翁?马卫国眼皮又跳了跳,但是,这个比喻,好像真的煞有其事。尤其是,对于自己这个了解陆铮根底,看着他一次次被打倒,一次次爬起来的历程的人来说,这个陆铮,委实已经可以用可怕来形容了。
没错,他上面肯定有根,但谁又没根呢?多深的根也好,跌倒再爬起来的过程,还要看你自己。而且官场,很讲究一个“势”,最忌讳的便是逆风而行,走错一步,往往便满盘皆输。可是,这些官场规则,在陆铮身上好像完全不适用,就好像起起落落对他便如浮云,全不在话下。如果将陆铮看做个棋手的话,这个人下棋,就全无规则可言,可到了终盘数目,往往你便会发现,会差了他几个子,恰恰输了这几个子。
“什么不倒翁?他运气好,张玉功倒了,又贴上了王沪生。”
高志凯阴着脸说。
马卫国微微一笑,小高,还是有些毛躁啊。
他能理解高志凯,这半年来好不容易开始顺风顺水,在青龙更有望仕途更进一步,谁知道便在这时候,那个在广宁曾经抢尽他风头的人又来了,而且,再一次成了他的领导。
小高,也不容易啊。
想想以后高志凯同陆铮打交道的情形,马卫国心里也不由有些感慨。
……
同一时间的广宁县城,一辆黑色桑塔纳缓缓驶入了化肥厂老家属区,现今广宁化肥厂已经搬迁,家属院改造工程听说即将启动。
轿车里,焦磊是司机,副驾驶位上坐的是市委组织部干部室副主任曾江。
同陆铮坐在后排的,则是新任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高燕燕。
不消说,高燕燕和曾江是来陪陆铮走马上任的,但陆铮,说先回老家转一圈,反正也顺路。从乌山下青龙,走南线先走广宁,再走青龙,虽然绕个圈,却比走北线快多了。
北线从乌山奔青龙,看似比较直,但道路崎岖,更有青龙河(滦河之分支)相隔,到了夏天便不能通车,靠渡头船舶接送行人,寒冬季节,青龙河结冰,车辆才勉强能过。
坐在真皮座椅上,高燕燕很喜欢这辆豪华轿车稳稳的感觉,和吉普车的颠簸比起来,这才是真正的享受呢。
暖风轻轻吹着,窗外,白雪皑皑,车内,温暖如春,令人熏熏欲睡。
羡慕地看了陆铮一眼,兼着企业尤其是大型合资企业的管理者身份就是不一样,在乌山,只有市委书记段中原,刚刚坐上了桑塔纳。
对陆铮,在香港的时候高燕燕便对他印象不错,满嘴流利的英文,机智幽默的应对,很是风度翩翩,和其他干部给人感觉完全不同,只是这常年的一身灰色列宁装,太土气了些。
不过印象不错归不错,高燕燕也并没有太琢磨这个人,回来乌山,陆铮便被停职调查,高燕燕虽然心里叹息声:可惜了。但却也觉得这个人以后应该会从自己的记忆中消失,谁知道,很突兀的,又是这个陆铮,考察任命为青龙县委委员、常委、副书记的材料走流程被送到了她的办公桌上,令她很是发了一会子呆。
现在的陆铮,起起伏伏的经历令人很容易便忘记,实际上,他今年刚刚二十三岁。
便是此刻坐在陆铮身边的高燕燕,也不自禁忽略了陆铮的年纪,只是在琢磨,这位新任青龙县长,会不会给青龙带来些改变。
但当初刚刚看到组织考察材料上陆铮的年纪时,高燕燕吃惊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现在全国各地都在破格提拔年轻干部,可是二十三岁的一县之长,怕也绝无仅有吧?
“小焦,给你这个。”
陆铮一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然后,便撕下了一页拍了拍焦磊肩膀。
焦磊接过,慎而慎之的收入了贴身衣兜。
高燕燕很好奇陆铮递给焦磊的是什么东西,但,她自然不会多问。
坐在副驾驶的曾江,和陆铮算是老朋友了,但如今,地位相差悬殊,他只是组织上派出来的高副部长的跟班,自不能再如以前一般和陆铮闲聊。
想起半年多前还曾经摆着架子教训陆铮,曾江只觉得,那更像是一个梦。
轿车猛地“嘎”一声急刹车,却是从胡同里突然冲出辆自行车,险些和轿车撞上,而那骑车人惊慌失措下,和脚踏车一起摔在了地上。
“陆局,没事吧?”
焦磊急急地回头问,他一直便用“陆局”称呼老领导,觉得这样更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