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母亲往日端庄大方的脸蛋上已经满是煞气,可能情绪失控将手机从十多层的高楼丢下去的时候,我立马翻找通讯录。
母亲不满地伸手打开我放在她腰间的手,给了我一记漂亮的白眼,“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自己选”
往日知书达理的人民教师此刻却像一个棒打鸳鸯的恶毒女人,但看着母亲那气度雍容的姣好脸蛋气成这样,我也只能照做。
情况出奇的顺利,电话的那头,陈雪的声音不咸不淡,像这刮来的冬风,好似早已经知道了答案。
“嗯,好的,你也好好保重身体”我失神地放下了手机,电话没有开免提,母亲也不有凑过来听的意思,甚至期间平淡地去了客厅,然后一会儿就拿着一袋包子豆浆过来。
“结束了?”母亲一边在小案上摆放餐具一边开口问道。
“结束了……”我有些累地再次坐进轮椅里。
母亲递过来一碗温热的豆浆,柔声道。“好好养好身体,不要太劳神了”
“嗯!”我喝着母亲碗里的豆浆,一时只感觉有股暖流涌入四肢百骸,驱散了心头的寒冷,不由地再次大口吃着新鲜热乎乎的肉包了。
母亲的神色淡淡,似乎刚刚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平静地吃着包子,见我在看她,母亲挑了挑眉,“怎么了?”
“啊,没什么,你怎么不好奇陈雪和我说了什么?”
母亲吃包子的动作顿了顿,圆鼓鼓的脸颊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她翻了个白眼“没兴趣”
“咳咳……嗯”
我差一点噎到,心中仿佛有十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但却不知怎么吐槽,怪异的感觉更加深了,我慢慢喝着豆浆。
看着母亲优雅的食相,我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母亲的食量并不多,大部分都是留给我的,吃到一半我突然伸手过去履了履母亲垂落在耳边的秀发,“小心,别吃到头发了”
母亲“嗯了嗯”,视线微微有些躲闪,她没吃几口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伸手拿过纸巾,分到一半放在了我的这边。
“我上班了,悬悬好好照顾自己?”母亲擦了擦嘴角的油渍,轻声开口我微笑点头。
毕竟康复没多久,我努力地做出一些行走的动作就累的满头大汗,幸好以前是体育生,这点意志力还是有的。
我自己扶着来到了洗手台,随意地洗了把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和往常没有什么变化,下晗也没有胡子邋遢的,这都亏了妈妈。
这段养病的时间,母亲无微不至的照顾给了我很大的勇气和信心,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那和母亲极其相似的眉宇,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一些旖旎的画面。
那个清冷素雅的女人,冷冽时冰冷刺骨,温柔时又让人昏昏沉沉地沉溺在她的温柔之中。
我卧病在床的时候,时常能够感受到一双温暖的手在抚摸我的额头,她仔细擦去我脸上的汗水,就像在描摹出我的脸一般,那温热的手掌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在耳边轻声诉道妈妈就在你身边,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也是在那段时间,我的梦就在也没有陈雪的声音,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期,那个跑丢了就会蹲在原地大哭的我,摔倒了只会泯着嘴低头抹眼泪的我,她一直在我身边,从未离开。
“悬悬,换药了……”耳边仿佛有女人低声的呢喃,一双纤巧白皙的素手,没有任何的细茧,轻柔地换下了我胸口的绷带,眼睛上的绷带没有解开,只有一只眼睛虚弱地望着对面模糊的女人。
她的手仿佛带有某种魔力,轻柔地划过胸口,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胸口上惨不忍睹的血痂,“疼吗?”
我抓住母亲的手,缓缓地摇了摇头。
“悬悬一定会好起来的!妈妈一直相信这一点。”女人反握住我的手,没有用力但却语气坚定。
下午的时光静谧柔和,仿佛一幅美丽的画卷,我拿着浇洒的器物,努力地在阳台的花盆之间翻涌着,看着那紫色的花瓣在水珠的滋润下愈发生机盎然,仿佛有层薄薄的光附着在这上面。
习惯了站起自然不会再想坐下,不然那会是一件非常难受的事情,所以我努力地让自己多做一些事。
微风拂过,我擦去脸上的汗,倚靠着栏杆,望向日光下自己的影子。
不由地想要去抓,可是越去抓越弯腰,腿部的承压就越打,直到我的影子扭曲,我也不由地哂笑地瘫坐在地上。
“雪儿……”
“妈妈……”我喃喃地念叨出了两个人的称谓,可脑海里却只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妈妈……”我最后念出这个称谓时,脑海里那美丽温柔的身影愈加模糊清晰,她仿佛站在远处朝我抄手,而有一个小男孩在记忆的暗影里踉踉跄跄地向她跑去,摔倒了却依旧立刻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跑着,最后终于在那个女人的弯身下,投入她的怀抱。
女人的面容温柔,嘴角挂着甜美的笑意,男孩吧唧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怎么不和那个小姑娘玩啦”女人捏了捏男孩的鼻子,逗趣道。
“我说了长大要娶妈妈做老婆,才不和别的女孩子玩呢”男孩亲昵地蹭了蹭女人的手腕,奶声奶气道。
“可妈妈不信呢”
“那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呵呵……那,不许变……”女人伸出手指,和男孩那稚嫩的手指勾在了一起。
仿佛一颗子弹射向我的眉心,我立刻变得痛苦而清醒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