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四年三月二十五日:
离预产期还有大概一周时间,我便已经住到了市医院的产科护理房间,本来这种事情我俩之前是想都不会想的,一是因为我的身体一直不错,虽然生孩子事大事,也没必要如此享受如此奢侈的待遇,二是这里每天的护理费用是非昂贵的,我一直不赞成把钱花在这上面。
但是昨天家元给我说,他们徐科长的外甥正好是妇产科的主任,他听说我快生产了,还没等家元拒绝,便已经帮忙提前安排了床位,并且最大限度的减免了一部分费用,木已成舟,箭在弦上,家元就说让我们领了这个情,放心先把娃娃生下来,徐科长的人情,以后找机会再还。
我虽然心觉不妥,如此大的人情哪能说还便还,但是,人家都这么热心帮忙了,再言辞拒绝就显得固执、不识抬举了,再加上心念宝宝,下意识里也想着万无一失,在这里终究稳妥,私心里的小虚荣一作祟,便也同意了。
可是,即便已经住下了,但一想起这种享受是来自徐科长的关心和帮助,心里还是一阵阵的纠结和不安,脑海里每每便会闪出那晚他趴在陆曼身上淫猥放浪的样子,所以,我心里对徐科长一直有种极其矛盾的心理。
一方面,从上次酒席上我对他言行举止的观察,还有平时常听刘家元对他的介绍和评价,我都觉得他是一个形貌爽利、精明干练,很有才华,工作能力很强的领导,私下里对下属也是嘘寒问暖、关爱有加。
可另一方面,他竟然一边和陆曼的老公把酒言欢、畅谈工作,一边偷偷出去玩弄陆曼,而我看到的还只是冰山一角,但管中窥豹,也足可见出他们平时淫秽纵欲的一斑,甚至可以通过徐科长几年前又离了婚这件事推测出,他绝对不止陆曼一个情妇,他的私生活定是混乱不堪。
如此天差地别的行为和做派,竟然完全统一在一个教育局科长的身上,躺在这个教育科长帮我安排的床位上,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徐志摩写出了天籁一般的《再别康桥》,在我中学和大学的多数时间里,他都是我心目中最浪漫有才的现代诗人,我觉得他多情浪漫,温柔似水,我曾对他痴迷到无以复加,整个厚厚的日记本里誊写的全是他的诗歌。
可是后来读了更多关于他的记载,了解了更多他的生平记录,尤其是熟查了他的情感经历后,我原来的世界观几乎一瞬崩塌,尤其是为了离婚,他要求张幼仪打胎,在张幼仪委屈的诉求:“我听说有人因为打胎而死掉”后,竟然冷漠无情的说着:“还有人因为坐火车死掉的呢,难道你看到人家不坐火车了么?”
我才明白,原来诗人的才华不代表人品,更不代表他为人处世的价值观正确无误,多才浪漫和情感登徒子完全在徐志摩的身上聚为一处。
我记得大一文学课的时候,有一次老师让我们每人介绍一首自己最喜欢的诗词,大家五花八门,各有千秋,但是大都不离唐诗宋词、李杜苏辛,唯有一个男生介绍得让我眼前一亮,印象深刻,诗名为《慷慨篇》,内容道:“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整首诗慷慨激昂、引人振奋,有种面对砍头也无所畏惧的浩然正气,可是当我知道这首诗的作者是汪精卫的时候,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震惊和纠结之中,我才明白,原来年少时的慨然正气不代表他后来人生选择的正确和问心无愧,正义少年和卖国走狗完全在汪精卫的命运里合而为一。
我不是不知道人性的复杂和多变,在我热爱的文学领域,便有好多极其矛盾,徐志摩一般的让人又爱又恨、难以定评的作家,包括好多官场上的丑闻,我也通过各种文字和媒体了解一些,可是那些全都是间接的触动,都是别人的说法和记录,终究隔了一层,就像电影一样。
虽然我也会随着情节和表演或喜或悲,但并不会真正让我难忘挂牵,可是,徐科长这个人,他做过的那些龌龊事,全都是我亲眼所见,一幕幕毫无阻拦的映入我的眼睛,我感觉我已经变成了这部电影的一部分,所有的疑惑、惊喜和震撼,都是完全发自内心的,生活便是导演,徐科长和刘家元是主角,而我便是偶尔见证了一些血淋淋事实的配角,所以,才倍加惊心,我第一次觉察出自己的生活可能比书里或是电影里更加残酷真实。
我感激着徐科长为我提供的舒适医院环境,可是心里另存着的鄙夷和不屑同样难以释怀。
躺在柔软的床上,我就在这种纠结的心境中,迷迷糊糊睡着了,原想着睡着之后,心绪会慢慢平和,哪知道噩梦又来作祟。
我梦到自己马上要生产的时候,徐科长突然支走所有医护人员,竟然要强奸我,我百般求饶也无济于事,还威胁我如果不从,便要刺死我腹中孩儿,我悲痛欲绝,忍辱答应了他,我含住了那根曾经插在陆曼淫穴里的硕大肉棒,他淫笑着一边抽插着我的小嘴,一边和正在加班的刘家元通着电话,他说他一定会照顾好我,让刘家元放心,没等他说完,便早已泪流满面,泪水和口水黏糊在一起,缓缓流到地上,大大的一滩淡白色乳液,倒映出了我苍白绝望的脸庞。
就在他高挺肉棒准备插入我身体的时候,我霎时从梦中惊醒,身体猛然一抖,蹭的一下坐了起来,嘴里不觉发出啊啊两声惨叫,背脊早已涔涔渗出一大片冷汗,坐在床头倒水的刘家元被我吓得一脸迷惘,他赶忙冲过来把我抱住,我此时早已顾不得周围其他护士和病人异样的目光,一下扑到刘家元怀里,失声哭道:“老公,你……你抱紧我,我害怕,刚才的梦太吓人了!”
他抚摸着我的后背,不停地柔声安慰,慢慢地我缓和了好多,可是这个奇怪屈辱的梦,却还是时时窜到我心头,从那以后,我对于徐科长,除了鄙视和不屑之外,竟又慢慢多出一份恐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