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手立在床脚边的郝雷没有听见女儿同妻子的对话,但他凝重的神情却一直从眉梢蔓延到嘴角。
在和女儿出门详谈前,郝雷嘱托隔壁病床陪床的男人帮他顾着些妻子的状况:“有事打我电话。”
“嗯,我都看着呢,老郝你尽管去吧!”那男人也是个爽快人,笑起来很憨实。
郝晴跟着父亲一起向他颔首致谢。
……
这段时间被命运裹挟着向前,父女俩很少能腾出空来谈谈心。
未曾料想,这久违的一次会发生在生来死往的医院里。
他们找了个连接走廊和楼梯的圆凸平台,视野广阔,虽然人流不息,但谁都只顾着紧要自己抑或关心之人的病情,根本无暇探究别人的故事。
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跟爸爸说说吧,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郝雷靠在开了条小缝的窗边,任风卷起他鬓角来不及修去的碎发。
郝晴半开玩笑地扯扯唇:“说出来就会变成你的烦心事了。”
郝雷顺着她的话,做了个皱脸的表情:“那我可以选择不听吗?”
来不及了——
“我要结婚了。”
“嗯……?!”
“爸,这就是我想跟你说的重要的事。”
“你……这、这怎么可能!”
郝雷不可置信地瞪眼看她,随即又烦躁地扒乱头发,最后他沉痛发问:“你怀孕了吗?”
嗓音抖得那叫一个九曲十八弯,而郝晴却是听了直想翻白眼。
“爸!奉子成婚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我身上。我不是告诉过你么,我只喜欢女孩子。”郝晴万分无奈地重申一遍性取向。
郝雷并没有因此感到松一口气,尽管现在同性婚姻法已经立案通过,但想到自己女儿是同性恋时,他心里总有些疙瘩,这总归不是他们那个年代正统的婚姻结合。
当然,郝雷也不会因为自己心里这点别扭就反对女儿找女朋友,只是她这进展未免快得吓人,跟坐飞机似的。
结果郝雷还是低估了女儿的办事效率,人家坐的明明是火箭。
当得知郝晴上午只是来知会他一声,下午就要去领证时,郝雷差点气得七窍生烟:“小晴,你怎么回事?为什么决定得这么仓促?我甚至都没见过要和你结婚的女孩。”
“这很合理啊,她也没要求我见家长,我俩都乐得轻松,这才是年轻人喜欢的节奏。”郝晴在这里耍了个滑头,毕竟于恒秋根本没机会要求她见家长。
抱歉了,我的岳父岳母,我内心十分尊敬你们,往后如果秋秋同意,我也想陪她一起看望你们。
郝雷被她的伶牙俐齿搅得一阵心烦,怒极反笑:“好,好!既然你都已经决定了,我没什么好说的,你去吧!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说完就忿忿地背转身去,“砰”的一声巨响,郝雷借着关窗,或者更准确来说是砸窗的动作,宣泄着心中的气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