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例行的晨会,同事们陆续汇报手头的工作进度,梁璋觉得目前进展还算比较快,不加新任务的话按部就班细化好手头的方案,这周还算相对清闲。
会议室空调风足,暖风吹得嗡嗡作响,以至于怕冷的徐培因也将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一截戴着腕表的干净小臂。梁璋发现培因哥换了表带,大约是入冬,钢制表带换了黑色皮带,衬得手腕更白了。
徐培因可能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一抬头两人正好对上。
梁璋傻不愣登笑了下,培因哥也并没有避讳地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说:“梁璋,实物详情这是卡在哪里啊,我看上周也是差这个。”
梁璋没想到是老师点名,不过还是很快坐直回复:“卡产品那边了,我今天再催一下。”
“嗯,辛苦了。”徐培因看了看投屏上的周报,划拉几下,“我听吴总说今年年会的事要开始准备了,还有元旦活动,估计这礼拜也要见缝插针挤进来一堆事,先做好准备吧。”
听了这话会议室一阵哀声叹气,立刻有同事吐槽:“又是年会,他们行政年年一堆破想法,最后预算给一扣,还让咱们整出花来。”
“毕竟是吴总,是一千块给200个同事准备茶歇的神人……”
行政的吴总上了年纪,主抓公司文化建设,又爱拿腔拿调又喜欢说自己花小钱办大事。梁璋也很烦她,明明是她花小钱,给他们部门找大事,但周一早晨还是安抚一下各个尸体的情绪。“往好处想,又是咱们最先知道公司发奖清单呢。”
“知道有啥用,我们又不能暗箱操作,还要帮忙拍照发信息,自己年会都玩不好。”文案提到年会就头疼,“她上次让咱每15分钟在公司群发一条笑话活跃气氛,拜托,谁看啊!”
徐培因倒是很好奇,问:“千合年会大奖一般发什么啊,也是发数码吗?”
梁璋说:“去年头奖是音响还有相机啥的,没抽到我。”可惜抽到的同事当时拒绝二手出给他,也要自己留着用,他只好直到前不久才拥有,少享受一年。
有同事问:“裕景年会发啥啊?比千合是不是强点?”
梁璋下意识侧目,转着笔的手停下来,目光偷偷掠向徐培因。
徐培因没什么奇怪的反应,眼睛往右上看,似乎真在回忆:“裕景年会都蛮土的,都直接发金条,看着大款而已,折价下来其实不一定有数码产品贵。”话头到这里,大家又闲聊了几分钟各公司年会的奖品,随后散会上工。
梁璋下了会就去产品部那边扯皮,几圈太极打下来对面总算说今晚六点前给。聊完去楼下咖啡店,他是难得起晚了没吃早饭,想去买点曲奇面包啥的垫一口,没想到又碰上培因哥在下面买咖啡。
“你又舍近求远,公司咖啡机不用非要下来喝。”这个点店里人不多,梁璋拿了三明治径直坐到他旁边,“我刚刚去产品那里已经催过进度了,下班前会给的。”
徐培因皱一点眉毛说:“公司的豆子太酸了,不爱喝。”
他这么说,等叫号取回来拿的却是一杯可可奶昔,杯上满是冷凝水。
梁璋莫名又笑一下,他知道培因哥并不需要谁来帮他化解难题,他担心的也是莫须有的,徐培因也许已经不在意别人提到他前公司。培因哥经的风雨大概比他多很多了,梁璋是觉得自己前面的紧张很好笑。
他站起来去柜台拿了杯套,给那杯冰沙套好,带一点多余的责怪说:“多冰手啊。”
徐培因看他两眼,插上吸管说:“上班时间不要跟我调情。”
“……我哪有。”梁璋又被冤枉了,紧紧跟在徐总后面抱怨,“可你开会的时候也有勾引我,你还冲我笑来着……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
“对啊,因为我是州官。”走到电梯,徐培因转脸看他,大概是他被冤枉的脸怨气太重,一下就乐了,“干嘛?”州官湿凉凉的手在百姓的外套上蹭两下,压低声音讲,“以后不要那么明显地看我了。”
“哦……”
梁璋表现得很失落的样子,其实在想,培因哥的底线真的很容易退让。之前说的公私分明,装装可怜就可以在没人的时候讲几句腻歪话了,感觉再试探几回还可以在没人的电梯里有肢体接触。
要是担心被公司同事看出猫腻,其实不至于,毕竟梁璋在公司是出名的爱舔领导。他还在Vivian手底下的时候都被怀疑认了V姐做干妈,现在舔徐总是很正常的权力变更,走狗让渡。他大可以肆无忌惮、热切地盯着开会的徐总,积极鼓掌接话,反正他眼里的炽热都可以被解读为对权力的渴求。
周二是本周梁璋最喜欢的日子之一,他盼着二进宫,早上满是干劲儿的来了,接着就被拉去和行政的吴总开会,吴总在杂七杂八的话讲了半小时后表示:希望今天就看到不少于三个有趣的活动方案。
“先不要考虑预算,咱们主要跟紧潮流,其实这两年经济下行大家都不容易,我呢,希望咱们可以拿出一个寒潮之中足够温暖人心,让公司同仁们都抱团的活动方案。”吴总喝两口热茶,“小梁,你说是吧?你们部门年轻人多,点子也新,我最放心。”
梁璋立刻拉起已经快晕过去的策划和文案说:“吴总放心,我们肯定是立即行动全力以赴,预算这方面我们也是尽量在有限的资源下做最好的效果,毕竟咱也希望每次办的活动都是掷地有声,能给公司带来正面影响跟价值的……不过最近我们部门也在忙,您看时间上……”
吴总摆摆手:“理解,你们可以做粗糙一些,初步方案嘛。”还是狠狠驳回了梁璋对时间的求宽容。
回工位策划绿着脸说:“梁哥,咋整,明天要看细化的方案,现在她又要这个,整不完啊。”
另一个策划说:“哥,我上礼拜就跟你说了,我今天有事得提前走,真加不了……”
梁璋也很头疼,他今天都没开车来,自然也是不想加班。“随便吧,给她交三坨屎糊弄一下,她驳回了再改,一天天那么多事……”
然而拉屎也需要时间,工作量摆在那里,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梁璋那样心无旁骛热爱内卷,总会做不完。临到下班点,请假的策划已经走了,剩下的人都一脸死相地在电脑前面干活。梁璋问还有多久,小罗说再给半个小时吧。
梁璋掐指一算,小罗说半小时那就是得给四十五分钟,开会过一遍至少二十分钟,晚一个小时下班已经算协作顺利了。他本来都想好,徐培因家里有只空花瓶在桌上,公司不到三百米有家花店,他提前定了一小束花,下班后可以顺手取了带过去。
自己主动约的,还爽约也太不合适。梁璋别扭一会儿,还是快刀斩乱麻,去办公室找培因哥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