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小区实在距离不远,最后也没换车。梁璋在培因哥的小区登记,停在了临时停车区域。他很高兴留下姓名,同时想到今晚走的时候他可以开自己的车回去。
他已经在去徐培因的家这条路上熟门熟路了。进门要经过两个路口再右拐弯,单元楼的门朝南开,甚至记得晚上三号楼的老太太会出来遛吉娃娃,狗叫豆包,今年八岁了。从小区门口走到徐培因家要花5分钟,那天培因哥跟他一起下楼,两个人走得慢一些,大概就要7分钟。
玄关灯未亮的时候,梁璋去碰徐培因的手,黑暗里亮起一道短暂的蓝。
徐培因“嘶”一声:“静电!”
“不好意思。“
培因哥的手没弹开,梁璋便还是拿住了他的手腕。往袖子里摸去,羊绒手套和袖口中间还是留了一条随动作开合的肉缝,那片露出来的皮肤是暖的。梁璋替他把手套摘下来时没再起静电,可能是因为培因哥的手涂了护手霜,并不干燥。
梁璋拿着手套,翻出来的内衬还留着对方手心的温度。灯亮起来,徐培因看他帮忙,于是另一只手也递到他手里,等他摘手套。
梁璋喉结动动,边摘边问:“你们小区这么贵,出租率怎么样?”
徐培因说:“不高吧,物业说的。”
“那你这个小区应该没多少同事。”
“是啊,还挺好。”徐培因拿过手套放在鞋柜上,从兜里摸出手机,“你要吃什么,先把外卖点上吧,再晚没人给你送草了。”他点开了外卖软件,把手机也丢给梁璋。
梁璋一下笑出来,接住手机问他:“那你吃什么啊?”
徐培因正在挂大衣,想了下说:“点个窑鸡吧……”过会儿又改想法了,“算了,也跟你吃草好了,点个健康的。”
梁璋跟着他把外套挂在衣帽架上:“不是要吃点好的犒劳一下自己吗?哥,你今天把他开掉也太帅了,早该让他滚蛋了,他干活还行但是人真是有点讨厌……”
他挂好衣服回头看徐培因已经躺倒在沙发上,一副没骨头的样子,听到他讲话才抬起一点脑袋,说:“上年纪了新陈代谢慢,随便吃点就长肉……”
“可你也不胖。”梁璋坐过来,徐培因便起身靠在另一边沙发扶手上,给他让了很大的位置。
“32岁维持不发胖是很辛苦的。”培因哥这么说,一边很随意地撩起上衣,露出一片白净的肚皮,哪有什么赘肉。
梁璋痴愣愣盯了两秒,喉结又在不自觉地滚。平时徐培因总是很注意开灯的场合不会让他见什么裸露的地方,见了也是很快拉灯,今晚衣角却撩到那么高,突然这么大面积的白把他脑子都砸白了。
再着凉了……他心里念着咒,伸手小心翼翼将衣服放下去。正打算收手,徐培因却捉他小臂微微一拉,梁璋一下没稳住重心,整个扑倒在人身上。
“欸……”梁璋赶紧撑住沙发,他耳根烧得厉害,眼睛都不知道放哪儿。
培因哥一动不动的,分明识破他的窘态,偏偏不肯开口解围,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梁璋只好自己给自己找话,抿了抿嘴道:“感觉你今天……心情挺不错的。”
“当然。”徐培因回的很轻快,“难道你心情不好吗?”
“……”梁璋垂下眼睑,实话实说“我是在想……也没必要翻那个公众号文章出来,都是瞎写的东西。还有你哪回请下午茶也没漏了他,他这么对你太让人寒心了。”
徐培因笑起来,抬手拍拍他的脸:“当然要拉到明面上来说啦,梁璋,你来猜为什么我必须在会议室点开图片?”
梁璋艰难的从他的笑里分心答题:“你得……让他们知道,所有私底下他们说啥你都知道,干出这种事在你眼皮子底下藏不了,都会追责。”
“还有吗?”
“还有……掌握话语权,把问题上升到团队道德问题?”
“这不是都清楚吗?”徐培因在沙发上调整了个舒适的躺姿,微微仰头闭着眼漫不经心地拨弄他的头发,“禁书才读的人多,大家都看过的就不新鲜了,我要是一直回避,这个话题的讨论权就没法回到我手上。”
梁璋也是事后才能坐下来捋逻辑,换到他身上指不定要你动手,不是他太冲动,反而是徐培因冷静理性过了头,像应对公司公关危机一般与自己切割得彻底,坐到那里拆解局面厘清利害。
他低声嘟囔:“你是怎么这么冷静……”
徐培因当做夸奖似的,指头戳一戳他胸口说:“姜还是老的辣,梁璋,你还要再多吃几年盐。”
“不是……”梁璋坐起来,自言自语似的,“我也看了视频,对不起。”
他没敢抬头,只是盯着自己的手掌的纹路,清楚记得自己每一次播放,每一次暗地嘲讽,每一次龌龊的想法……他第一次见徐培因时,觉得本人和视频里割裂感好强,随后他也成了培因哥被迫切割自己影子的一把刀。
“抱歉,我……”
梁璋干搓着脸,他其实不该在这时候说这样扫兴的话,这里不是告解室,有些话他应该在心里压一辈子好过说出口。
“我知道啊。”
梁璋浑身一僵,并不敢抬头去看徐培因的脸。
“可是我看过很多次……很多次。”
培因哥选他,是觉得太寂寞了,一个人太难熬了。梁璋希望他就这样牢牢抓紧自己,无依无靠地陷进去,在寂寞的错觉中再一次交付真心。他会守护好那颗真心的,梁璋认为自己是那个对的人,所以才想鼓动培因哥放弃思考,依照着肉体与精神的惯性选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