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水和刘氏亲眼见了刘保长和和气气的态度转变,且真的免去了他们这一户多馀的税,心下的喜自不必说。
若叫王二水自己出头,他原是不敢。
可现在大侄子出了头,解了这个局,就算是真的招罪了这些人,到底也不至于是直接算到他头上。
刘氏虽未作此想,却到底想着往日里两家不再相顾的情形,面上有些挂不住。
不知该如何面对这自己从小就看着长大的少年。
石蛋终于得了释放,当即迈开步子奔将过来,又在距离王景禹两三步之处蓦地停住。
少年略抬着眼,认真道:「大哥,谢谢你。」
是实诚又沉甸甸的「大哥」。
不再是小伙伴间随随便便的「大哥儿」。
王景禹听出这其中的分别,回了石蛋一笑。
他重新收好了几张约书,又照着他家四口人二亩地的税份,点兑了钱出来。
王母身体恢复的时间还短,虽已开始织布,但也才不足两丈。王景禹按布的市价折成了铜钱,放在了王二水家院中的石磨上。
「四口人无丁,两亩花淤地,夏布折钱,一共四百二十五钱。」
他说完这句话,松开握着钱币的手,不待什么回应,转身就离开了这方土院。
「嗳……大郎丶大郎,你丶等……」
身后传来王二水犹豫的呼喊,王景禹也未曾回头。
十几米的路,不过几呼吸间,就回到了自己家。
王母正坐在院中,腿上搁着针线篮,用新纺下的布,缝制一件夏日间穿着的对襟窄袖短衫。
看衣样尺寸,也是做给王景禹的。
浆过的用来纳鞋底的布,平整的晾晒在院中的一片草席上,在日光下黄白的有些耀眼。
两个四岁多的崽儿也领了活计,对坐着一下一下缠着线团。
「大哥儿回来了。」
王母将针头在头发间划了划,并不抬头,只温声道。
「嗯。」
王景禹应了声。
一墙之隔,刚才在老二家院里前前后后发生的事,陈氏都听的清楚。
日影横斜,屋瓦为她遮住了五月间渐趋毒辣的斑斓光线。
她从针线中抬起眼,与几步开外的十岁少年目光交汇。
王景禹心思浮动,竟犹豫着想要闪躲。
陈氏却看着他问:「晌午想吃点啥?」
耳听得母亲说到午饭,二丫头一个有些坐不住:「娘,二丫还想吃葱油大饼子!」
二郎一边盯着二丫的胳膊,担心她手上的线松了,一边也抽空点了点头。